住在茉湖的这一家是菲尔德家的支系,论起血缘,只能是偏得不能再偏的远亲,但物以稀为贵,菲尔德家族没剩下几个亲戚,于是这支支系也抬了身价,成为茉湖这一大片土地的小领主,方伯就是一种爵位。
莱舒特和艾布特是方伯家的两个小儿子,十三四岁,活泼好动,估计过个年,再窜些个头,就要比她还高了。
比起其他的贵族,从小学习优雅的礼仪和书辞文法,他们更像是猎户人家的孩子,擅长打猎和种植药材。
阿尔米亚举起枪,瞄准树脚下的一只野兔。
一声枪响,野兔应声而倒。
……
林雾听着山林里传来的那声枪响,抬起的钢笔停顿良久,在纸上落出一个污点。
海东青仍然挂在旁边休眠,胸脯的起伏微弱平稳。
他醒来后,阿尔米亚没有问他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这样很好,他没有做好把一切都托盘陈述的准备,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他也没有问阿尔米亚,关于在秋林道尔郡那段时期,他混乱的记忆是因为什么。
他们都默契的压下疑问,没有过问对方,而是选择稳定而安宁的生活。
林雾想让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继续,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打扰。
“她什么时候回来呢,你知道吗?”
林雾轻声问道,仿若自言自语。
……
晚霞映天,庄园外平坦的草地上没有见着任何人的身影。
休眠中的海东青自然没有回答他。
他久久望着窗外。
突然,一个小小的影子从视线尽头出现,林雾连忙站起来,走到门边。
不过几秒,又折回房间里,把准备好的凉茶倒在杯子里,拿出擦汗的毛巾,尽量自然地叠在桌子上。
这些本来都是该侍者准备的,但他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的伺候。
她像一只自由的鸟儿,比起精心的伺候,更喜欢开阔的天空。
于是整个茉湖庄园只留下几个厨师和一些守卫。
……
“夫人,您的打猎技术是从哪里学的,怎么比莱舒特还要厉害!”艾布特惊讶的说,眼里是浓浓的佩服,“镇上的人们都说,莱舒特是茉湖最优秀的年轻猎手了。”
“可能是因为我吃过的面包比你们多,打猎技术自然也比你们强。“阿尔米亚提着猎物,晃了晃手里的枪。
“不,一定是因为山里的动物都没见过您的模样,还没从您的美貌里回过神来,就被您的子弹夺走了生命。”
莱舒特大声道,“您再和我们一起多打几次猎,那些动物肯定就会长记性,远远看到您的裙角就会跑远咯!”
“那可真是不妙,我以后打猎的时候一定要带着面具。”
阿尔米亚停下脚步,挥了挥手,“天要黑了,早些回家,方伯夫人一定在等着你俩吃晚饭了。”
“好吧,再见。”
“再见。“
男孩们念念不舍告别。”明天能再来找您玩吗?“男孩拉着她的袖子,“我还没听够城里发生的新鲜事,比如那个士兵是怎么当上伯爵的。”
“那明天就来找我吧,我继续给你们讲。”
……
见男孩们一步一回头的离开,阿尔米亚终于活动了一下手腕,她今天在林子里跑了一天,许久没端枪了,手腕居然有些吃力。
这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在孩子们面前,她维持的人设可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打猎天才呢。
“我回来了。”阿尔米亚终于回到庄园,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摆好的茶水糕点,连忙端起杯子灌了两大口,才减轻了口干舌燥。
林雾似乎刚刚阅完兰普伦萨送来的书信,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还没有取下来,坐在书桌边处理政务。
这幅样子倒是少见,端庄楚楚的,看起来正经又文静。
她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过去伏在他背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看到了象征紧急的深红色火漆。
“没有。”林雾摇摇头,“城里一切正常,只是教会和议会大臣有些小摩擦。”
“哦。”这很常见,兰普伦萨的教会和议会总是针锋相对。
“我刚才在庄园外看到神父的马车了,他们也派人过来了吗?”
“只是按照惯例来检查茉湖的教堂,考察当地牧师,明天就回去了。”
阿尔米亚放下心来,她暂时还不想和那群神父打交道,尤其在这么安宁的地方,她可不愿意耗费精力去判断对方到底是好是坏。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深红色火漆子滚入书桌底下,被鞋底毫不留情地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