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对峙或抵抗并未出现。
客厅中央的地板上俯卧着一个健硕的男人,正是监控中的鲁宏。
他身下是一片已经发黑凝固的血泊,房间里并无明显打斗的痕迹。
聂清澜持枪逼近,确认对方已无任何生命体征,且死亡时间显然不止几个小时。
“还是来晚了一步。”她缓缓放下举枪的手臂,对着通讯器低声说,“嫌疑人已死亡,通知刑科所,立刻出现场。”
王砚舟带着人刚从步梯爬上来,就见自家老大站在1019室门口,脸沉得能滴出水。
他迎上去,急声问:“老大,里面什么情况?”
“人已经死了。”聂清澜按了按眉心,“他身下的血液都干了,遇害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王砚舟的瞳孔微微收缩,瞬间明白了:“肯定他们自己人干的,抢在我们前面清理门户了。”
“对,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这下又断了。”聂清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吧,回去提审陶清莹。我们手里的牌还没打完,鲁宏的死……也许反而是个突破口。”
刑科所的人很快到达,聂清澜把现场留给了他们,带着人迅速下楼,驱车赶回市局。
回去之后,聂清澜第一时间把陶清莹从看守所提审室提了过来。
留在局里的谢堔得知情况后,提出要和聂清澜一起审陶清莹。
这次她倒没拒绝,
陶清莹被女警带进讯问室时,手上戴着手铐,脸上面无表情。
当她看到坐在审讯桌后的谢堔时,眉毛挑了一下,语气恶意满满:“谢警官命倒是挺硬,我还以为你起码得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呢。”
谢堔靠在椅背上,因为背后的伤,姿势有点别扭。他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回敬:“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被我们聂警官摁在地上摩擦的?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技术,想给我放长假,还得回你那个野鸡武馆再练个十年八年。”
他专挑对方痛处戳:“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陶清莹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别过头。
王砚舟和文曦在监控室里听见谢堔怼人,简直忍不住想给他鼓掌。
聂清澜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单刀直入:“认识冯振威吗?”
陶清莹身体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慌乱,又迅速控制住表情。
“不认识。”
“那认识鲁宏吗?”
“也不认识!”
聂清澜向后一靠,双臂环胸:“他死了。”
陶清莹猛地转回头,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谢堔嗤笑一声:“不是说不认识吗?反应这么大?”
陶清莹意识到失态,又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查到他们的,但我告诉你们,你们少诈我,我是不会上当的,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诈你?”谢堔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一张现场传回的高清照片,将屏幕转向陶清莹。
“我们找到海上名苑9号楼1019的时候,你的这位‘不认识’的同伙已经凉透了。法医初步判断,死因是背后的一处致命刀伤,干净利落,几乎没给他反应时间。这手法看着是不是特别眼熟?嗯?”
陶清莹瞳孔剧烈收缩,双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血色尽褪。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开始发抖,“老师说过……我们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他不会……不会丢下我们的……”
“别天真了,你们对他而言只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杀人工具,他根本就没有把你们的命当回事儿。”聂清澜残忍的击碎她的幻想,“用完了,没有价值了,第一时间就会被清理掉,你们把他当老师,他们甚至都没有把你们当人。”
“你闭嘴!”陶清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鲁宏死了,我还知道林婉是鲁宏杀的。”聂清澜半步不退,“我知道杀他的人就是用了你们这一套,我知道你们所谓的老师正忙着擦掉所有可能指向他的痕迹,包括你。现在你的同伙死了,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她站起身,走到陶清莹面前,居高临下地继续说:“你们干的这些事儿都是冯振威指使的吧?他都没把你们的命当回事儿,你却在这儿为他保守秘密,值得吗?你就不想为你自己和你的同伴讨公道?”
陶清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泪水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聂清澜和谢堔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久,她终于慢慢抬起头,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泪痕。
她望向聂清澜和谢堔,嗓音嘶哑的几乎听不清。
“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们说得没错,对鲁宏动手的……应该就是我们的老师冯振威。鲁宏是我师兄,大我三岁……我们俩……算是从小就在他那个破武馆里泡大的。”
“学拳的起因说出来很可笑……”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因为我们镇上中学有个校霸,总欺负我们这些住在这边,家里做点小生意的孩子,那时候我爸妈和鲁宏爸妈正商量着要跟人出国打工,怕我走了之后我们俩小孩挨欺负,就把我们送去早餐铺子对面的武馆,想着学两招就能防身。”她顿了顿,语气讥诮,“谁知道,那是送羊入虎口。”
聂清澜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立刻追问:“你父母,还有鲁宏的父母一起出国了?他们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他们的失踪是不是也跟冯振威有关?”
陶清莹猛地点头,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没错!冯振威,还有他那个弟弟冯振武,他们两兄弟……根本就是魔鬼!披着人皮的魔鬼!”
谢堔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锐利:“他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那个武馆不只是教拳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陶清莹咬了咬下唇,声音发狠,“那武馆根本就是他们做人蛇买卖……还有物色和控制我们这种杀人工具的据点!因为我们都住着近,所以冯家两兄弟经常来我们家店吃早餐,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镇上开了商业街,连锁快餐店多了,我们这种家庭小店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爸妈和鲁宏爸妈整天愁眉苦脸的,冯振武那时候就开始‘好心’地游说他们,说国内挣钱难,不如出去闯闯。”
“等等。”谢堔眉头一皱,打断她,“我们掌握的资料,冯振武是东南亚的蛇头,专门搞偷渡运毒。他忽悠人去东南亚?那个年代去东南亚能挣什么大钱?比在国内开早餐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