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那个世界,她实在是失去了太多,但是一想到还要继续失去,她的心就像被劈成两半,然後又被扔到冰水中一样,痛不欲生。
她是最强的猎蚀者,没有她,大家对抗蚀恐怕会有点吃力吧。
就算是那家夥(指梦中的奚临),面对数百只蚀同时进攻,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裴雪重!”
耳畔传来呼声,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了,扭头一看,发现那家夥正急切地看着她。
真好笑的表情,他是在担心她吗?
可是她却笑不出来,而是用力甩了甩手臂,对他说:“我要回去。”
“回哪里,你疯了吧。”
看他的样子,似乎想要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狠狠摇晃一番。
“回我的家。”
她不知道为什麽说出这句话,明明她的家早就没有了。
对啊,她的家早就没有了,不然她为什麽会独身住在又小又窄的出租屋里,只因为从那里能看到曾经的家。
想起之前,她目睹白岁宁被蚀吃掉,受到了惊吓,跑下山时遇到了她的引路人,在他的引导下走上了对抗蚀的道路。
然後她一直瞒着父母不让他们知道自己在修法术,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担心。
“小雪,你最近心事重重的,也不怎麽跟我们打电话了。”
父亲在电话里如是说,而她当时压力大,对他说话也不怎麽客气。
“小雪,你这个假期总该回来了吧,我们已经六个月没有见到你了,你不会寒假还不回来吧。”
母亲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不回来,干嘛老是要我回来,我之前不是回来过一次了吗。”
裴雪重心烦意乱地说,这时候她在读研究生。
“对了,小雪,你那位大学室友……”母亲的声音顿了一下,“我前几天遇到她妈妈了,这孩子,年纪轻轻,怎麽就……看她妈妈那样,好像老了十岁,头发全白了。”
母亲在电话那头小声啜泣。
“不要再提了。”
裴雪重有些恼火,烦躁像蚂蚁一样在她心里爬来爬去。
“你要小心啊,爸爸妈妈永远等你回家。”
母亲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沉默几秒,对她说。
也许是自己先死呢,指不定她某天就被蚀给杀死了,裴雪重带着某种残忍的恶趣味在心里想。
在那通电话到来之前,她一直都这样想。
姨妈在电话里告诉她,她家的房子被烧毁了,无人幸存。
来到家门口,她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上,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在看到那摊废墟的一刹那,她就清楚地知道,他们并非被火烧死,而是被蚀给杀死的。
如果,如果她能在那个假期回家的话,也许就能阻止一切了。
不对,要是她根本没有成为猎蚀者,也许它们根本不会找上门来,为什麽她没能给家人更多的保护呢?
她就应该在家里设下几千重禁制,不给它们一丝一毫可乘之机。
“裴雪重。”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她缓缓扭头,看到一张冷漠的面孔。
哦,原来是他,她当时这样想,除了这句话,她没法想其他。
“节哀。”
对方说。
“……”
她用哀伤的目光凝视他半天,最後低下头去。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要把她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