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勾勒出少女纤细的颈子,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拂过裴嫣白皙的面颊。
裴君淮再难忽略眼前人的身影,那双深邃的眼瞳里翻涌起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炽热。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细细描摹着皇妹的每一寸眉眼,从裴嫣认真专注的目光,到秀气的鼻梁,再到她微微抿起的唇瓣。
少女倾身,几缕青丝垂落面颊,投下温柔的剪影。
她手心柔软的触感随着绷带的缠绕,不断擦过裴君淮的手臂,每一回短暂的交错、碰触,都刺—激他强抑镇定的心绪再起波澜。
绷带一圈圈缠绕,从手腕下方开始,缓慢向上延伸。每缠绕收紧一分,裴君淮便觉得自己的呼吸又沉了一分。
胸腔里的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裴君淮甚至能听到血液奔流的声音,鼓噪着,喧器着,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他阖上眼,更加急促地默诵清心戒律,欲以此压住纷乱如麻的心神。然而,念之愈急,心绪愈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尽是方才指尖的温软,颈肩的纤细,以及裴嫣靠近他时淡淡的馨香。
所有的清规戒律,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终是枉然。
包扎的时辰,过得极慢,每一息都在煎熬着他,混着痛楚、愉悦、罪恶与难以言说的渴望。
缠绕到最后,裴嫣熟练地在手臂外侧打了一个牢固的结,动作稳而轻,没有牵动伤口分毫。
“好了。”
裴嫣轻轻舒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少女温软细腻的触感突然离去,手臂间的压力终于消失。
裴君淮心底却扯出一丝空落落的怅惘,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片刻的温存,如同饮鸩止渴,留下的却是更深的焦渴与空虚。
他强行按下那阵陌生的、汹涌的悸动,自欺欺人一般,将其归咎于今夜梦魇的缘故。
必是那场噩梦引得自己心神不宁,才会生出这般荒唐的错觉。
确认无虞,裴嫣抬起头来,那双纯净天真的眼眸望向裴君淮,盛满盈盈笑意:“皇兄,已经包扎妥当了。
皇妹抬头的瞬间,裴君淮眼底所有失控、晦暗的痕迹瞬间退去,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润端方、光风霁月的模样。
快得仿佛方才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幻觉。
“多谢。”
裴君淮微微颔首,脸色苍白。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平稳,只是若细听,仍能品出一丝竭力痛苦压抑后的沙哑。
“小事一桩,皇兄不必如此客气,”裴嫣俯低身段,在水盆里洗净双手血污,
“余下的药留给皇兄,记得每日需更换两回,保持伤处洁净。”
“嗯。”
裴君淮轻轻应声,目光落在妥善包扎好的手臂上,整齐的绷带结提醒着他真实发生的一切。
在皇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极力克制着想要将她拉回身边、重新感受那份温暖的冲动。
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裴嫣起身离去的动作,从她垂首时露出的一段白皙细颈,再到转身时,裙裾贴身勾勒出的柔美轮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裴君淮带着负罪感摄入眼底,刻入心中。
裴嫣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殿门的阴影之中,脚步声渐行渐远。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裴君淮蓦然惊醒,倏地收回了一直追随的目光。
心底瞬间涌起强烈的自厌与痛恨。
他竟如此失仪,他怎能如此失仪!
裴君淮微微侧过身,望着皇妹离开的那扇空荡荡的殿门,眼眸底翻涌着沉重的悔意。
被裴嫣触碰过的手臂,隐隐发烫,提醒着裴君淮方才那场充斥着罪恶感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