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内,顾缜用浴间凉水擦了身,穿戴齐整,才入了卧间,掀开帐幔,在拔步床前坐下。
入目,美人疲惫慵懒地半躺在凌乱的大红锦衾间,一身滑腻的玉肌欺霜赛雪,白得晃眼,顾缜原宁静的眼眸复又荡起些许涟漪,略带薄茧的大掌小心翼翼替她撩开铺散的青丝。
她敏感的身子察觉到触碰,骤然缩了缩,旋即带着哭腔呜咽道:“别,不要了……”
这声无意识的嘤咛令顾缜身子微僵,背脊陡然窜上一股麻意,想起昨夜她柔若无骨地趴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亦一边喊着疼,一边说着求他放过自己。
他没想到,两人初次行事会这般困难,因着药发,他的理智几乎快被吞没殆尽,但又生怕伤着她,便始终强忍着没敢太肆意行事,行进得滞涩而又艰难,那近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皆大汗淋漓,直到怀中人的痛呼慢慢转了声调,他才逐渐放开手脚。
顾缜知晓,昨夜自己始终未得餍足,来了一回后,生怕她的身子受不住,后头便改换了旁的法子,断断续续,歇了又起,他也不知最后究竟折腾了榻上人多久。
范玉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见床头坐了一个人,她自然知晓是谁,还不是令她眼下腰酸背痛,几乎挪不了身的罪魁祸首。
“世子爷。”她开口唤了一声,然听到自己带着哑意的嗓音,耳尖登时便红了。
顾缜见她一副羞赧的模样,抿唇笑了笑,“还早,今日多睡一会儿吧。”
范玉盈看着顾缜此时清正儒雅的模样,总觉得昨夜他状如凶兽,眸光炙热摄人,似要将她吞吃入腹的样子像是一场梦了。
“世子爷要走了吗?”范玉盈裹着衾被缓缓坐起来,却颇有些龇牙咧嘴。
衾被下滑,露出她白皙瘦削的肩头,其上绽开了星星点点的红梅,顾缜眸光暗了暗,却是神色如常道:“嗯,时辰不早,该走了。”
“世子爷,一路平安。”
顾缜没有言语,从来利落果断的人,这一次,却是迟迟没有起身。
范玉盈以为他还有话要嘱咐,微微倾身过去,却是被骤然托住后颈,被迫仰头承受男人极具侵略性的呼吸。
许久,感受到怀中人以推他胸膛的方式抵抗挣扎时,顾缜才缓缓松开她。
垂眸,便见她轻喘着,一双潋滟杏眸噙泪,樱唇又红又肿,其上尚且泛着一层水色,媚态丛生。
顾缜喉结轻滚,突然有些理解了秦昭当初离京去渔北时的心情。
无论如何,圆了房,他也算是与范氏做了真正的夫妻。
“等我回来。”
范玉盈随口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顾缜已然快步出了卧间。
随着门扇开阖的声响,没一会儿,红芪白芷进来伺候。
两人未立刻近身,红芪隔着帐幔问道:“姑娘,奴婢命人准备了热水,您先沐浴,稍吃些东西垫垫,再接着歇息也不迟。”
范玉盈点头低低道了声“好”,她的确有些饿了,昨夜吃的那些,还是顾缜抱着她,亲自喂到她口中的,等她吃完了,坐着休息了片刻,他又抱着她躺下,自背后换了个法子纡解。
加上顾缜虽替她擦了身,但底下睡着的被褥却实在不大干净,沾染了诸般污秽,散发着股说不出的暧昧气味……
范玉盈并非没在梦中尝过敦伦的滋味,但昨夜在疼痛过后,感受到的却较之梦中更强烈,更……舒坦,就是她实在是累得厉害,顾缜也清楚,没有再勉强她,动作也算得上温柔。
范玉盈触了触双唇,想起顾缜临走前的那个吻,心忖着圆房过后,他对她这个妻子当会又有些不一样了吧。
见主子答应,红芪示意白芷去准备,取了件新的寝衣暂且给她家姑娘穿上。
她家姑娘皮肤娇嫩,力道大一些便容易留下痕迹,看着姑娘身上漫布的红痕,红芪纵然臊的慌也强作视而不见,待浴间水备好了,就扶着她家姑娘慢慢过去沐浴。
泡在温热的水中,范玉盈周身的酸痛这才渐渐缓了,想起昨夜顾缜的异样,她大抵能猜到是何人所为,但顾缜没有说,想来也顾及着那位的清白声誉,既如此,她也不问。
沐浴罢,等再躺在换过的干净被褥上,范玉盈几乎一沾枕头,便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
梦内她掀开车帘,眼前树木苍翠,远处重峦叠嶂。
顾缜站在马车旁,淡淡道:“山路难行,马车只能到此处了,我抱你过去。”
她听见自己虚弱的低咳声,“多谢侯爷了。”
她倾身圈住男人的脖颈,躺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沿着陡峭难行的山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见林间渐渐露出坟冢一角。
“是侯爷,替我二姐修了坟?”她记得,先头在教坊司时,有人同她说过,她二姐的坟立得简陋,不该是眼下这般精心修整过的模样。
“不是我。”顾缜的视线落在坟冢旁一匹通身乌黑的骏马上,“看来有人比我们快一步来了这里。”
如他所言,再走近些,一个魁梧高大,身着墨色长衫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沉默地站在那儿,凝视着刻有她二姐名字的墓碑,忽而抬手,将杯中酒缓缓洒在墓前。
她听见他嗤笑一声,“早知道你嫁的人会是那种玩意,当初我便该再混蛋一些,迫你祖母让你嫁了我……”
或是见范玉盈疑惑地盯着那人的背影,顾缜出声道:“这是半年前大破瑄岚的功臣,迟小侯爷迟毅。”
范玉盈猛然睁开了眼。
五日后,顾缜于宣南城外一驿站与迟毅汇合。
本就是自小长大,亲如兄弟的情谊,即便三年不见,两人也并未生疏。
几杯酒下肚,迟毅拍了拍顾缜依旧结实的臂膀,调侃道,“原以为你在京城舒舒服服做了几年大理寺少卿,与那些酒囊饭袋混在一处,定是在习武上有所懈怠,但看起来你倒是没甚太大的变化。”
顾缜扫他一眼,“几年未见,你黑了不少,也……邋遢了不少。”
迟毅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浑不在意,“你又是不知,瑄岚那种地方,日头大得很,整日毒辣辣得晒着,哪能不黑的。”
“这几日急着赶路,怕是没有机会,等回京后,先去我府上吃上一顿,我们二人再好生切磋切磋。”
顾缜毫不犹豫道:“家中尚有人在等我,改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