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范玉盈疑惑地看着他,顾缜解释:“我也曾在鹿鸣书院读过几年书,就当是去探望恩师。”
“好。”
范玉盈倒是无所谓去哪儿,不过也好,她已许久不曾出城走走了。
算来那日,还是她的生辰。
元月初二,顾缜便带着范玉盈和顾敏一道去往京郊的鹿鸣书院。
打听说大哥大嫂要同去,顾敏很是高兴,一路在马车上不停地拉着范玉盈说话。
还说起鹿鸣书院建在半山腰上,原是需一阶一阶沿着山路爬上去的,后有贵人为出行方便,出资另建了条平坦易行的车道。
马车径直在书院大门前停下,范玉盈听得一道清润舒朗的嗓音,一下车就见一着月白长衫,玉冠束发的俊朗少年同她行了一礼,恭敬地唤了声“大嫂”。
范玉盈记得,过了年,顾峻当也只有十七岁,还比她小上一岁,可举手投足却透露出与模样不符的端方稳重,或是知晓家中困难,已需他来支应门庭,才比同龄之人成熟明事许多。
“三哥。”倒是顾敏,激动地跑上前。
顾峻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都快及笄的人了,怎还跟孩子似的。”
“孟大家可在?”顾缜问道。
“在,昨日我还同孟先生提起大哥要来书院之事,孟先生很高兴,说今日定要与大哥来上一局。”
孟大家?
范玉盈纳罕道:“世子爷今日是特意来寻孟大家的吗?”
顾缜颔首,“书院地处特殊,有地热温泉,几乎每年冬,孟大家都会来此避寒,我说过,会带你来见孟大家,并非诓你。”
顾缜的确说过这话,且不止一回,但范玉盈近日忙于二姐之事,自己都快忘了。
他倒还记着。
范玉盈深深看他一眼,“多谢世子爷。”
去寻孟大家的路上,顾峻一路向他们介绍书院的布局。
从教学授课之所,书阁膳堂,到睡觉歇息的屋舍。
顾敏看着看着,倏然蹙眉,“三哥,这屋舍还有好坏之分吗?”
“是啊,只消能通过入门考试,学院每年也接收那些贫寒出身的学子,不过因为这些学子拿不出太多学费,故而住得就比旁的世家子弟要差些,常是三四人挤在一间窄小的屋里。”
“莫小瞧这些贫困学子。”顾缜道,“京城的世家子弟,大多不必考试便能轻而易举入了书院,但那入门试题我曾见过,并不容易,能通过考试的凭借的都是真才实学,若能熬下来,兴许就能前程似锦,得偿所愿。”
“大哥说的是,年前书院便招了这样一批学子,其中有个叫唐绥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都尤为出众,我正想着改日去好生结交一番。”
这厢正说着,范玉盈余光却在一枝叶皆败的柳树后隐约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蹙了蹙眉,再定睛看去,那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大嫂在看什么?”顾敏问她。
“没什么。”范玉盈笑着摇了摇头,许是她看错了吧。
此时,不远处飞檐斗拱的高楼之上,一窗扇“啪”的一声被闭拢。
“多大的人了,动不动便使性子,也该好生改改了。”美人榻上,一人雍容而躺,眼也不抬道。
“姑母,莘儿不甘心。”关窗的女子小跑过来,蹲在榻前,“若当初我也去了那忠勇伯爵府,还有那范玉盈什么事,姑母分明知晓我心悦顾世子,为何不将那机会给莘儿。”
淮阳长公主缓缓睁眼看向银月郡主杨莘。
她不是没考虑过她这侄女,但只是考虑了几息,就断了这个念头。
首先,她那幼弟平康王不会同意这有损女儿声名的法子,且平康王疼爱女儿,也曾旁敲侧击问过顾缜,但顾缜话语委婉但态度坚决,拒绝得颇为彻底。平康王好颜面,一次不成,绝不会再上赶着求顾缜娶了自家女儿,且他很清楚,当今陛下生性多疑,他将女儿嫁给手握兵权的定北侯府,难免不被猜忌,惹祸上身。
“大局已定,你也该收收心思,你父王不在替你挑选好的夫婿吗,你又何必执念于这顾缜。”
杨莘撇了撇嘴,她就是不服气,输给了那范玉盈。
幼时头一回见到范玉盈时,她便讨厌极了她那粉雕玉琢,若瓷娃娃般好看的模样。
故而当初在嬷嬷推搡她,骂她晦气之时,她也只是冷眼旁观,居高临下看着她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哭,旋即被赶来的她那祖母呼了一巴掌,拽着她命她向她赔罪。
便是而今,她依旧不能容忍范玉盈越过她去,得到她本想要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蓦然思及什么,笑意深了几分,她拉了拉淮阳长公主,撒娇道:“他们好似要去孟大家那厢,姑母,我们也去吧,莘儿想去看棋。”
当然,看棋是假,羞辱是真。
纵然她嫁不得顾缜,也要让他顾缜好生看看清楚,那范玉盈与她相比,根本毫无可取之处。
她要让顾缜后悔自己当初拒绝了他父王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