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赶到了。
流云渐弱,金乌高照。
她一袭红衣独自站在城墙之上,周遭声响渐无,唯剩鸟鸣。
视线悄然落至城门外,裴逢序站在骏马一侧,薄唇紧抿,脸色微沉。
他一袭黑衣,恰如归来那日?二人的重逢。眉眼修长?疏朗,剑眉星目,气质凛然。
宋鸾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心尖钝痛,无声叹了口气,既然看到了,就回?去罢。想来,他也不愿看到自己。
却在她转身欲默默离开时,秋曳先?一步开口:“小姐,裴公子,好像在看你”
话落,宋鸾枝身子一滞,僵硬的转过头。
光影流转,那溢着光的黑眸毫无征兆般落进眼帘。他们都?没开口,也都?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天边云卷云舒,胸腔与心脏的共鸣声震耳欲聋。许是今日?这光太?过刺眼,亦或是那一袭红衣留下了不可?泯灭的记忆,终究还是裴逢序先?败下阵来,别开了眼。
他熟练上马,背对着宋鸾枝。他的周遭没有任何人,只?剩斑驳的树影。却也不过是炖顿了那几秒,却再也没回?头,径直离开。
马蹄声响,在这暖日?之下空荡的城墙上回?响,多了丝落寞。宋鸾枝总觉着,心里?竟空落落的一片,像缺了一角,怎么都?弥补不了。
“小姐,裴少爷这一走,怕是不回?来了。”秋曳见着宋鸾枝沉默不言的模样,小声说道。
宋鸾枝强撑起笑意,也不在停留,转身离开,克制着内心莫名泛起的苦涩,微颤道:“有些人能遇着一段时间?,便已是极好了。他离开,或许对我、对他,都?是一种解脱。”
“可?是小姐,您毕竟和裴少爷自幼相?识,这缘分就这么断了着实有些惋惜。”
宋鸾枝的脚步一顿,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秋曳,毕竟她现在,不是那个自幼与裴逢序相?识相?知、互生爱恋的宋鸾枝。
她抬起手轻扶着墙面?,缓步下楼,那红衣随风飘到在半空中,话语也随着那红裙,落到秋曳的耳畔——
“缘分本?就稀薄、浅淡如水。主动斩断这段孽缘,留下那最美好的部分,已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了。剩下的,就算了罢。”
一句算了,就当是主动将那份真相?埋进尘土中,让它随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带去边疆吧。这江南的天,也总是慢着一层青灰色的阴影,让人心慌,看不透,也逃不掉。
“小姐,要不今日?就先?不去云月楼了吧,也不急这么一会?,总得先?休息会?。”
宋鸾枝轻轻摇了摇头,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着,淡声道:“无碍,总不能被这情绪影响了自己,这事情还是要去做的。走吧,去云月楼,让我去看看这位,问钗姑娘。”
云月楼位于小城的西街上,因着问钗姑娘的名号吸引了不少内外城的百姓,甚至有的文人会?特地跑来云月楼作诗饮酒,好不痛快。
二人刚下了马车,便撞上一位烂醉如泥被人推倒在地的男子,扑面?而来的酒气惹得宋鸾枝皱眉,连连后退。
“呀,是宋小姐啊,真是好久不见!”
宋鸾枝抬眸,只?见一位妇人跟着两三个壮汉出了府,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
妇人腰肢圆润,头上戴满了金贵的珠钗,身上的丝绸布料更?是华贵,颜色夸张。
她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拖着手肘,声调轻柔抚媚,慢悠悠地从壮汉身后走到宋鸾枝身前,那眼神倒是一直没离开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