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那顿家常午饭的余温,像一层无形的暖膜,包裹着沈以诚,一路延续到了星美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划过一份艺人经纪合约的条款,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文件是枯燥的,条款是冰冷的。
可沈以诚的嘴角,却不可察地向上弯着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弧度并非源于工作,而是脑海中反复回放的画面:
陈家阳台上的绿意,餐桌上氤氲的热气,林阿姨夹到他碗里的红烧排骨,陈叔叔温和睿智的谈笑,还有……老公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笨拙洗碗时,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真实的笑意。
一股名为“被接纳”的暖流,在他胸腔里缓缓流淌,熨帖着每一寸曾被商场硝烟浸染的神经。他甚至无意识地,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轻快,泄露了主人难得的好心情。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陈秋舒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步履沉稳。
沈以诚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那眼神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只属于她一人的温软和依赖,嘴角的弧度也瞬间放大,灿烂得晃眼,与方才处理文件时的冷峻判若两人。
“老公。”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只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大型犬,尾巴都要摇起来,“你回来啦!刚才那份……。”他刚想分享点工作上的进展,目光却落在了陈秋舒手中那份文件上。
陈秋舒将文件放在他桌上,声音平稳无波:“林文琛的续约意向书。他那边态度很积极,表示只要条件合适,愿意继续留在星美。”
“林文琛?”沈以诚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林文琛是星美旗下正当红的青年男演员,外形俊朗,演技扎实,商业价值很高。续约是好事,但这个名字此刻听起来,莫名地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不爽。
他拿起意向书,状似随意地翻看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嗯,他经纪人沟通时,特意提了一句,”陈秋舒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细节,“林文琛本人对你这位新经纪人,印象非常好。”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以诚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上,清晰地补充道,“他说,欣赏处理危机时冷静高效的手腕,也欣赏……沉稳干练的气质。”
欣赏?沉稳干练?
沈以诚翻动文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警惕和一丝不快的情绪,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某个角落悄然滋生。
林文琛……欣赏他老公?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沈以诚刚刚被陈家暖意包裹的心湖里,漾开一圈不舒服的涟漪。他脸上那点灿烂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惯常的、近乎刻意的冷峻疏离。
他合上文件,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力道,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总裁式的公事化口吻:
“知道了。续约条款按市场最高标准走,具体细节你跟进。”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陈秋舒沉静的脸,又飞快地移开,落在桌面的某个虚空点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绷,“……他是星美的艺人,专业度是第一位的。”
陈秋舒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着他瞬间收敛的笑容,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看着他眼神里那点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别扭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警惕。
她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拿起文件,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一片沉寂。沈以诚维持着那个冷峻的姿态,目光却无法再聚焦在文件上。
林文琛那张阳光俊朗的脸,和他那句“欣赏陈经纪人沉稳干练气质”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沉稳干练。
沈以诚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悄然升起。
他老公当然沉稳干练,这还用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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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星美影城b区摄影棚。
巨大的绿幕前灯光炽烈,鼓风机吹动着人造的硝烟。
沈以诚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饰演一位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商界精英。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饰演合作方少东家的林文琛。
林文琛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气质阳光又不失锋芒,两人正在演绎一场关键的商务对峙戏份。
“卡!”导演的声音响起,“这条情绪很好。文琛你刚才那个挑衅的眼神给得很到位,沈老师的气场压得也漂亮。休息十分钟!”
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
沈以诚脸上属于商界巨鳄的冷硬瞬间褪去,他习惯性地抬手抹了下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目光第一时间精准地投向场边的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