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骋的後颈也是这种颜色。
这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时,他空荡荡的心头不禁一酸,随即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浴室。
窗外,伦敦塔桥在突如其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泰晤士河畔游人如织,好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洁白的床铺有一角照到了太阳,他坐在床沿的阴影里,阳光堪堪停在他脚边一寸之外。
他点了一根烟,然後把关机状态的手机重啓。
打开微信界面一路往下划,那个熟悉的头像竟然消失了。
默默找了两分钟,他才意识到,肖骋换了头像。
一杯姜汁汽水。
那杯香槟色的饮品放在刻有“诸境”二字的皮质杯垫上,杯壁凝结细密的水珠,虚化的背景里,是站在吧台後面的他那件浅蓝色衬衫的一角。
——什麽时候拍的?
JazzOnTheRoad的朋友圈更新停留在了一周前。
那时候某人每天刷屏,只要点开他的头像,满屏毫无例外全是馀漾的照片。
馀漾在吧台清洗酒杯时的背影;
馀漾弹琴时专注的神情;
馀漾在副驾驶支着脸看向窗外的侧脸。
程乐凡在每条下面都点了赞。
小罗则是始终重复同一句留言:【今日打卡,顺便看看馀老板点赞了吗?】
“笨蛋。”
他轻声骂了一句,不知道骂的是谁。
拇指在置顶聊天按键上方停留了片刻,终究没有按下去。
他关掉微信,视线落在未接来电提醒的碍眼红点。
点开,某个意外的名字印入眼帘。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拨过去。
“小馀~”
电话那头,钟明珊的声音跟此时窗外的阳光一样明亮,她问,“你还好吗?”
“阿姨,抱歉。”
他转头看向窗外,泰晤士河上的游船在缓缓驶远,阳光刺得他移开了视线,“刚才手机关机了。”
“没关系,宝贝。”
电话那头传来衣架碰撞的声音,她此时大概在衣帽间里挑衣服。
馀漾握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把烟掐灭在书桌上的烟灰缸里:“……是肖骋有什麽事吗?”
“那小子睡得可香了,刚才进去还听到他在打呼。”
钟明珊故意停顿了一下,“你不用担心。”
“嗯。”
这个单音节的回应像是打开了什麽闸门,下一刻,馀漾脱力般坐回了床沿。
电话那头,钟明珊终于切入正题:“这次看你们怪怪的,是他做错什麽惹你不开心了吗?”
“他什麽都没有做错。”
馀漾突然弓起背,手肘撑在膝盖上,空着的那只手死死捂住眼睛,“他很好。”
“是吗?他很好吗?”
钟明珊却笑了,问道,“你不觉得我儿子有点……双重人格吗?”
馀漾不知道怎麽回答,又听到一声衣架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她拿起一件衣服又放了回去,她说:“虽说是我亲生的,但有时候连我都看不懂他。”
那个雨中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浮现。
肖骋站在车道对面,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在笑,眼里的冷意却扎得馀漾生疼。
馀漾把脸埋进掌心:“……还好吧。”
“臭小子从小就懂得讨人喜欢,人见人爱,却没什麽真正的朋友,特别是长大以後……”
钟明珊的声音忽然远了,像是把手机拿开了些,可能是在试外套,或者围巾,“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
她没有把话说明。
馀漾想起无数个场合里,肖骋游刃有馀地周旋在衆人之间的模样,那些恰到好处的笑容,滴水不漏的应对。
“他情商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