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鱼贯而入,目不斜视,只当没瞧见跪在地上的谢衔玉。
谢衔玉低垂着头,对此事习以为常,只是静静地跪着。
待洗漱好,姜嫄就令人熄了烛火,独自在榻上闭了眼。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一地冷霜。
谢衔玉跪在冷霜中,这时候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越晦暗,衣袖下的手越攥越紧,口中几乎尝到了血味。
姜嫄难得一夜好眠,可早晨却还是被衣服的潮湿感所搅醒。
她不用看便知肯定脏了裤子,好在身下垫了绸布,没有弄脏被褥。
姜嫄烦躁地起床,让谢衔玉别再跪着碍眼,便走入净室的屏风后,令宫人端热水过来清洗。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每回来月经都极为麻烦,但她烦躁片刻又彻底释然下来。
这棉花丝绸缝的月事带再如何不便,也比下脚料做的毒卫生巾强很多。
谢衔玉跪了整整一夜,膝盖早就没了知觉,强撑着身体扶着软榻边缘站起,再慢慢挪到床边坐下。
若是算上前世今生,他与姜嫄成婚已有五年,对她的磋磨手段早已习以为常。
若不是前世死在火中,烈火烧灼的剧痛让他彻底死了心,谢衔玉还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可以忍着,熬着。
他当初被赐婚甚至不认识她,新婚夜算是他俩初次相见。
谢衔玉成婚前对此情绪寡淡,并无触动。
于他而言,娶夏笙儿也好,娶姜嫄也好,都只是为了谢氏兴荣,并无区别。
可洞房那夜他挑开盖头,望见喜烛摇晃下的凤冠霞帔的姜嫄。
她见着他也不知害羞,冲着他笑了一下,脸颊两侧隐约浮着酒窝,潋滟的桃花眸似是映着这世上最璀璨的星河。
谢衔玉的一颗心,自此彻底栽在了她身上。
他的眸光凝在了绸布上的落红,指尖无意识碾过绸面,缓缓摩挲着血迹,猩红瞬间染红白玉骨节,直到手指上全染了血色的鲜红,似是一同黏附在手腕上的念珠。
淡淡的腥甜窜上鼻尖,谢衔玉喉结重重一滚,猛然闭上了眼眸,收拢五指,压抑住了喉中的渴意。
第13章
明德殿的殿门轰然合拢,也似是重新将谢衔玉关在了空荡荡的囚笼里。
姜嫄换好衣服后,便回了璇玑阁,连多看谢衔玉一眼都懒得看。
她也没瞧见谢衔玉手指沾染的殷红血迹,还有眼尾洇开病态的情潮。
春光漫过庭前花草,青骊领着宫人远远退回了廊下,并不敢搅她的清静。
姜嫄却实在没有想到,今日璇玑阁来了位不之客。
“……你是谁?”她试探地问。
黄花梨木案几上,徐砚寒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折扇,姿态散漫地依靠着龙椅。
他穿着身新中式衣衫,透过金丝眼镜,冷冽的狐狸眸睨在她脸上,声音如山巅之雪,“姜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姜嫄不解地看向他。
“姜小姐忘了吗?昨天我们才对过话,不过你单方面断掉了和我的通话。姜小姐如此不配合我的工作,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徐砚寒将折扇搁到桌案上,金丝眼镜映着窗户透进来的春光,让他俊美的面容看起来有了几分柔和。
“你是oo1号?”姜嫄茫然了片刻,又看向坐着的男人,“你不是人工智能?所以你是真人?”
徐砚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想与她浪费时间在这无意义的寒暄。
他微微蹙眉,声线低沉,“姜小姐,你玩够了吗?如果玩够了就请配合我完成工作,再随我离开这里,我没空在这陪你浪费时间。”
徐砚寒说着手指弯曲,敲了敲桌案上的一沓a4纸,上面打印着整整齐齐的铅字。
“我观察了你两天,也已经了解你这个游戏世界的状况,你只需要按照这些做,十天内就能完成主线任务脱离游戏世界。”
姜嫄闻言眼帘垂下,长睫颤了颤,“我不想出去,你走吧,也不需要陪我浪费时间。”
徐砚寒突然冷笑一声,“姜小姐,你知道因为你这个游戏项目直接停掉了吗?这不是你想留下就能留下的,你当这是过家家游戏吗?”
“这关我什么事,我被困在游戏里,本来就是你们的原因。项目停掉难道不是因为老板的决策吗?你这么义愤填膺应该去找你老板,而不是找我,我才是受害者。”
姜嫄瞪了他一眼,不大高兴道。
“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走?”徐砚寒不耐地问道。
“一千万,给我一千万我就配合你出去。事后当做什么也没生,也不会在网上曝光你们。”姜嫄平静地看向他。
徐砚寒早已猜到了她会说什么,眼底顿时含了轻蔑,“姜小姐,你在威胁我?你知道上次威胁我的人已经丢到公海喂鱼了吗?且不说你现在人在icu里为了给你续命一天医药费多少钱,就光这个游戏我就投资了二十几个亿。先前只让你赔偿修复bug的费用,我已经很仁慈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对于这种贪婪又愚蠢的底层穷人,徐砚寒一贯是不屑于打交道的,也不会牵扯上关系。
如若不是因为这次意外,姜嫄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和他有所交集。
姜嫄敛眸轻笑了一声,“那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