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他连死都愧于面对父兄,还有那些战死的下属。
姜嫄站在夜色昏沉中看了他许久,才幽幽坐在他床边。
“阿昭,这些陈年旧事很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我之间的情意,还有你腹中的孩子吗?”
她拿起桌案上的羊脂膏,指腹沾了些许,熟稔地掀起他的中衣,在他孕肚上慢慢将透明的膏体涂抹均匀。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父兄的命是命,我大昭将士的命也是命,你怨我恨我,也不能让你父兄死而复生,更不能让大昭的将士复活,你又何必纠结于此。”
茉莉花香飘在彼此的鼻尖,也冲淡了陆昭方才因着孕反而产生的恶心感。
陆昭的衣服已然完全被解开,露出漂亮的身体,肌肉线条流畅,是姜嫄过去在短视频里常刷到的冷白皮薄肌,但却没有那种故意凹出的造作感。
只是心口那道箭伤的疤痕,还有隆起的腹部,破坏了这份完美无缺的美感。
姜嫄指尖划过他心口的箭伤,“阿昭,你还要怨我到什么时候?”
陆昭却不说话了,长达半年的幽禁,磋磨掉了他太多东西。
连方才那几句怨怼,也已然耗去了大半力气。
起初陆昭的反抗更为激烈,可姜嫄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她不会殴打他,也没有他用过刑罚。
两三日给他送一次饭,其余时候就拴着他,像养狗那样对待他,待他极温柔,却又不给他自由。
除却他有次寻到机会反扑,将她按在身下,掌心攥着碎瓷片抵在她脖颈,想要为父兄报仇,割破她的喉管,将她杀死。
姜嫄似是根本不觉得疼,也似是完全不在意脖颈不断流血的伤口,反而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说:“这段日子一直没遛狗,小狗不高兴了。”
她抱住了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尽管衣衫上全是鲜红的血,她眼眸却亮晶晶的,温柔地望着他,“这样小狗会开心吗?”
她又喃喃自语,“不对……小狗已经十七岁了,情期是不是要到了,该做绝育手术才对。”
等陆昭再回过神,还没得来及杀她,他已经被暗卫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之后他被饿了五天,等姜嫄再来看他时,陆昭无力地蜷缩在地面已然真的像一条狗了。
他被暗卫拎去冲洗了身体,又将他用铁链锁在了床上。
姜嫄安静地坐在床边,手中攥着雪白帕子,慢慢擦拭着匕,“禁食了五天,小狗可以做绝育手术了。”
她是真的想要阉割他,却也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当冰凉的匕反复试探着下刀的角度,陆昭却在这一次次的刺激中有了不该有的……
作为一个贴心的主人,姜嫄觉得养了小狗自然要对小狗负责任。
既然小狗不愿意做绝育。
那就只能由主人帮忙了。
不过没有用刀,而是用别的。
而此后,陆昭也成了她真正意义上豢养的小狗。
要不是他怀了身孕,姜嫄将他脖颈的项圈拿掉了,让他重新做个人。
陆昭到现在,还只是条匍匐在姜嫄脚下的狗。
“阿昭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姜嫄的呢喃将他的思绪拉回。
陆昭看着烛火下的她,心底又是恨,又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将头轻轻枕到他隆起的腹部,似是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阿昭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陆昭愣了一下。
“自然是要将这孩子送给谁养?现如今宫中又进了许多新人,都是清白门第出身,定然能抚养好这孩子。”姜嫄抬起头看向他。
“你要将我孩子送走?不行,我不同意!”陆昭骤然坐起,紧扣住了姜嫄的手腕,咬着牙道:“是你当初跟我说,我陆家只剩我一人,让我有这孩子也不算在这世间茕茕孑立,孤苦一人。你现在这又是何意?”
姜嫄看着他愤然的神色,却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阿昭,你是一只小公狗,怎么会带崽呢?你的孩子永远是你的孩子,只是应该交给男主人照顾才对,一直以来就连你也是我照顾的啊。”
陆昭听着她这话眼眶泛红,声音也染了哭腔,“姜嫄,你要我说多少次,我是人,不是狗!你囚禁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
“阿昭,你怎么哭了。”姜嫄捻着帕子慢慢给他擦泪,轻轻吻了吻他桃花瓣似的唇。
她视线凝着他眼眶的泪,倒是难得忆起初次见陆昭的那夜。
少年将军意气风,披着银甲策马踏碎冰河,月光在枪尖凝了寒霜,单枪匹马来到她驻扎的营中,愣是杀了个来回,毫无损。
彼时姜嫄想起上个档因着打败仗国库亏损了不少钱。
她这才坐着一辆马车,悠哉悠哉耗费了几日,从神都城到驻扎的营地。
没想到却看到军营四处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骑着白马的少年郎脸颊上沾着血,俊逸非凡。
他颇为嚣张地睨了姜嫄一眼,说不欺负弱女子,等下回两军交战,再取她的项上人头,便要打马离开。
只可惜还是太过年轻自傲,敌不过姜嫄的暗箭伤人。
现在的陆昭,哪里还有过往倨傲的模样。
“阿昭难道想你的孩子与你一般,永生永世活在这暗室之中吗?阿昭忘了吗?你杀了许多大昭人,是我们大昭的罪人。你也好,你的孩子也好,若是被大昭的臣民得知,他们不会放过你们。”姜嫄看着他落了会眼泪,这才出声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