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这辈子与上辈子有许多不同,就比如上辈子直到死都不知道姜嫄为何恨他,可这辈子他骑马游街一眼就望见了人群里的姜嫄。
原来他与她的相见,并非是在洞房夜,他们早就见过面。
她恨他。
倒也情有可原。
“你到底想要我如何?”虞止看向他,神色讥讽,“你是想要夺权,还是想要报复?你要夺权她父兄也不会放过你。不管如何恕不奉陪,我与你不同,我爱她,不会伤害她。”
谢衔玉冷笑一声,“正是因为你这般愚蠢,才会最后只配烂在乱葬岗里。”
虞止脸色骤变,咬着牙道:“谢衔玉,你以为你又好到哪去?你的一切最后还不是沈眠云的。”
“你说……我们带着阿嫄离开这里可好?远离大昭寻一处清净地,也远离这些是非,家中只有我们三个人,就像阿嫄没登基前那般。我们俩再给她生个几个孩子,这样不是很好吗?”谢衔玉忽然出声道。
虞止微微愣住,眼尾泛红,垂眸盯着手腕上的红绳,没有说话。
谢衔玉却没再留下,而是转身离开。
他知道。
虞止会心动的。
春风掠过宫道两侧的霭霭春花,这么好的春光,凡是宫人走过都不免会驻足看几眼。
姜嫄神色阴郁却只埋头往前走,情绪宛若被一条阴冷的蛇缠绕着,越缩越紧,几乎难以呼吸。
只要想到这个世界没有人爱她,后宫里那些男人都是为了权力争斗,她就要崩溃到尖叫,痛哭,想杀人。
什么满好感度都是假的,他们就根本就不爱她。
姜嫄想要落泪,又极力忍住。
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她看的无脑言情女主都是自爱自强的大女主了,她这种缺爱又自卑的神经病已经不符合当下主流。
姜嫄忍了又忍告诉自己不要丢人,没人爱她,她要自己爱自己。
可最后踏入璇玑阁中,她还是猛得扎入沈玠怀中,痛哭流涕起来。
沈玠许久没见过她落泪,无措地抱着她,还以为她是因为孩子没了难受,动作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她,“别哭了,瞧你这可怜样子,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身在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沈玠的父皇就是这样的帝王,历史留名的昏庸君主,后宫嫔妃众多,膝下几十个孩子,但后宫争斗频繁,经常胎儿夭折,但没有人会在意。
姜嫄哽了一下。
她不是因为孩子哭的,但还是下意识刺他,“你这种弑父杀母的人,自然不会懂我。”
沈玠的爹是著名的昏君,沈玠的娘就是著名的妖妃,他爹好色昏庸大兴土木造行宫,他娘杀童取血沐浴求长生不老,一个比一个疯。
在四处起义不断,国家不断割地求和的情况下,沈玠杀了自己父母,登上了皇位,又不断征战收复失地。
后来失地全都收回,沈玠也退位去修道了。
她说完看见沈玠神色微变,也隐隐后悔拿父母刺他,毕竟父母也是她的逆鳞。
可她习惯性去不断地伤害别人来试探对方,以及靠汲取这对方对她的纵容而维持心底那份确切。
沈玠却摸了摸她的脸颊,倒是纵容笑了笑:“你这种被父母抛弃的人,与我这种弑父杀母的人,不正好是天生一对。”
姜嫄眼泪落得更凶了,“沈玠,好想杀了你。”
沈玠好整以暇从她髻上拔下根银簪,放到了她的手中,握住她的手,抵在了心口,“那就来杀。”
姜嫄眼睫上挂着泪珠,掌心攥着簪子,仰头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心底忽然涌起吻他的冲动。
可她吻他的方式,是将掌心攥着的簪子送入了他的心脏。
她控制着力道不足以让他死掉,但伤口也足够深,鲜血瞬间浸湿了沈玠的衣衫。
他恍若未觉,只是呼吸沉了些许,轻轻捏了她的鼻子,“这下开心了吗?”
姜嫄趴在他怀里,同样没能幸免,衣服上全染上了血迹。
她睫毛颤了颤,眼眸弯起,痴痴地笑了起来。
姜嫄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嗅着清冽的桃香混着浓郁的血腥味,身体极为疲惫亏缺,她眼底却染上了春潮,“父皇……好想……”
沈玠自然知道她的坏毛病,掌心捂住了她的唇,堵住她要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凤眸微眯,“你不想,快去给我叫太医。”
姜嫄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脸颊上染着血,“真的不想吗?父皇方才说这个孩子没了,别人还能生,父皇……为儿臣生个孩子如何?”
沈玠闻言眼神微暗,却没搭理她。
她重重地咬住唇,唇上不停地冒着血珠,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别给我耍这一套,身子亏空这这样还想要,你倒是想死床榻上。”沈玠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小嫄儿,别太贪吃,当心撑着。”
姜嫄也没有去唤太医,沈玠也不急,很快脚边滴滴拉拉的都是血,瞧着很是可怖。
要不是青骊进来,看见这骇人场面惊叫了一声,连忙吩咐人去喊太医,只怕沈玠就得缺血死在这。
太医很快提着药箱赶来,连忙为沈玠清理包扎伤口。
姜嫄顿觉得索然无味,也没再管沈玠的伤势如何,身子疲惫泛上来,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蜷起来睡觉。
清玥扶着姜嫄坐到檀木椅子上。
自从被虞止送到璇玑阁后,当即就成了璇玑阁的一等宫女,近身伺候在姜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