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的唇角扬起病态的弧度,泪水却如断线明珠滚落。在这模糊迷离的光影中,她那张似哭非笑的脸庞,显出几分令人恐惧的癫狂。
“哥哥,你如若爱我,不该帮我得到想要的一切吗?”她眼神痴缠,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就算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你也应该爱我不是吗?”
沈谨的目光落在她脸颊的泪痕,像是把刀捅进了心脏,他终是迈步向前,抬手想要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却在被姜嫄狠狠拍开。
“滚开!”她恼怒地瞪着他,眼眶通红地后退,髻间的金穗子来回晃动,“不要你多管闲事,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
沈谨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的眼泪,“我正是因为爱你……”他声音轻得像是缥缈的雾气,却也掺杂着只有自己才能尝到的苦涩,“才不能看你万劫不复。”
但凡有些许理智的人,都会知道两国已然议和,本该彻底休战。再者大昭将士经过上次一战死伤无数,陆昭亦不可能对同族痛下杀手,此仗必败。
姜嫄闻言轻笑一声,踮起脚揽住他的脖颈,“万劫不复?败给靖国吗?贏了可以统一两国,输了届时兵临城下,反正就是一死,不过是场游戏而已。”
她鲜红的唇在他脸颊擦过,吐气如兰,“哥哥若是真疼我,就该陪我玩到底才是,还是哥哥怕了?不想陪我去死?”
沈谨凝着她眼底扭曲的快意,紧紧回抱住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终是败下阵来,“好,阿兄陪你。”
那年幽州的雷雨夜,她蜷缩他怀里,抱住他问:“阿兄会永远陪着我吗?”
当年那个“会”字,是他一生罪孽的开端,对着自己的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今,这一声“陪”,是注定万劫不复的终局。
过分单薄纤瘦的姑娘在他怀里仰起脸,日光在她黑白分明的眼底破碎成癫狂的光斑,像是流尽一生也流不完的眼泪。
“哥哥,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她知道他不会反悔的。
就像从前也是,他起初不愿对沈玠下手,可最后为了她还不是背叛了自己的亲叔叔。
从那时候开始。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兄妹,而是共犯。
偏殿内,裴怀远倚在窗边软榻上,苍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隆起的腹部。窗外花影摇动,日光落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又孤独。
裴怀远挺着孕肚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姜嫄。
他身体本就病弱,如今怀着身子,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
裴怀远掌心落在隆起的腹部,狭长的眸里难得浮起柔和,对着腹中胎儿轻语,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别急,你娘亲很快就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么久,殿外还是没有动静,他心底逐渐升起疑惑,不知那对兄妹究竟有什么话要讲,需要讲到现在。
裴怀远撑着酸痛的腰肢起身,宽大的朱红官袍遮掩不住明显的孕相。
他拒绝了宫人们的搀扶,独自穿过回廊朝着金銮殿走去。
还未踏入殿门,一阵穿堂风送来模糊暧昧的声响。
裴怀远陡然停下脚步,随着穿堂风飘入耳边的不止交缠的水声,还有姜嫄压抑的轻哼声。
明黄轻纱帐随风翻飞,隐约可见龙椅上纠缠的身影。
姜嫄被沈谨整个拢在怀里,几乎遮挡住了身影,只露出半截雪白的腿在空中轻晃。
“哥哥……再亲亲……”她甜腻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依赖。
“亲哪?这里?”沈谨沙哑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欲色,也顿时让裴怀远如遭雷击。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姜嫄染着哭腔的,“下面……”
裴怀远看见那个向来清冷自持的沈谨,那个他引以为傲的学生,此刻就这样跪在了自己妹妹腿间。
朦脓日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地面,扭曲得像是张牙舞爪的重重鬼影。
记忆里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身影逐渐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了龙椅上交缠荒唐的肉体。
更荒唐的是……他腹中还怀着妹妹的孩子。
裴怀远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正诡异的蠕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如同一把钝刀在腹中来回搅动。
“呃……”
他死死咬破了下唇,才勉强咽下了痛呼,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金銮殿那对兄妹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让他此刻的疼痛更显得无比荒谬。
如若是旁人,裴怀远都可以接受。
可那人是沈谨……
他最信任的学生。
前世要不是沈谨身边的小厮来寻他,他又怎会怀着身孕晚间出门,又怎会恰好被绑架到一间荒庙,而虞止端着碗堕胎药正好在那等着……
裴怀远前世从未怀疑过沈谨。
可现在……他不得不心生怀疑,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沈谨也参与其中。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裴怀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青骊闻声赶来时,只见这位素来端方持正的翰林大人摔在阴影里,丝黏在惨白的脸颊,官袍下摆漫开了一片暗红。
“裴大人!”青骊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裴怀远,却又在看到满地的血迹时,颤着声音道:“您这是要生了……”
青骊的声音也惊动了金銮殿内的缠绵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