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这才抬眼看他,眉眼氤氲在茶雾之中,“可你并不像是真心认错,你是不是心底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既如此说什么非我不娶,我今日不该来这的……”
她说着说着,低垂下了头,肩膀微微颤着,哭得伤心的样子。
李晔被她一哭,心绪凌乱,端着的热茶没拿稳,泼了自己一身。
他顾不得自己,急忙忙顷身为她擦泪,“刚才都是我的错,要打要杀都行,哭多了伤眼睛,你要我如何我就如何。”
姜嫄对他方才敲打杏云的行为很不满意。
眼下李晔主动上赶着,她自然要故意折磨他,“我要你今生今世,除我之外,再不许与任何女子说话。”
李晔呼吸一滞。他培养的细作死士一堆,其中不乏女子……
但姜嫄神色越来越冷,“你不愿意?还是你以后还想娶别人?说什么此生唯我一人都是诓我的?你根本就不爱我!”
最后这句姜嫄习以为常的指控,第一次砸向了李晔,砸得他反应不及,愣在了原地。
李晔久居高位,无人敢忤逆他,都是周围人做小伏低捧着他。
这下被姜嫄接二连三指责,心底总归有些不适。
姜嫄见他开始沉默,心底不免冷笑。
这段日子她也去多多少少查了李晔。
李晔是个权欲极重的人,最为难以容忍旁人忤逆他,他心狠手辣,动不动将违逆他的臣子抄家灭族,将与他争权的皇弟制成人彘……
相较于沈氏父子无心权欲,李晔无疑是个合格的政治机器。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呢。
可此刻李晔却捉住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怎么会不爱你?若是不爱你,这里怎么会跳得那么快,又怎会几天不见你,就觉着自己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指,“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若有要事,就让玄霖代为通传。”
玄霖是他近身护卫。
“你真的很喜欢我吗?可我们才见过几面而已。”姜嫄怔怔地望着他,喃喃低语,却还是不信他。
若是太过廉价的情话和感情,她才不想要。
“元娘,如何你才会信我?”
李晔根本难以解释,就连他自己都不清不楚,怎么莫名奇妙就喜欢上了。
就像是前世就深种在心底。
就好像他整个生命的存在,就是为了与她相遇,再而爱她。
他也不知底线在哪,又有何种程度的爱。
李晔只知道想长久与她厮守,见到她就很高兴,其余再也没别的。
姜嫄沉默了一会,乌黑的眸紧盯着他,“在说爱我之前,可否先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我知道你并非普通商人,如果连坦诚相待都做不到,又何谈相爱呢。”
李晔身形一僵,不知她如何看出来的,又不知他哪里露了破绽。
毕竟他身处敌国太过危险,他本想回靖国彻底安全后,再告诉她真实身份。
“我并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只是看你气度不凡,来这里许久也没见你采购贩卖过什么,看着并不像个商人。”
姜嫄说完这句话,失落地望向窗外,“看来你并不信我,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
李晔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身价性命,交付于刚见三四面的女子手中。
可还是不甘心,想就这样赌一把。
他喉结微动,“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性命攸关,不得不瞒,我本名……李晔,家在靖国,不是商人,而是……”
姜嫄打断了李晔的话,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他,“李晔?这不是靖国皇帝的名字吗?所以你是敌国的皇帝?所以……你说的娶我,是让我当皇后,还是当妃子,还是当宫女?”
李晔不假思索,“自然是皇后。”
“皇后?”她冷笑,“也不过是笼中鸟而已,你想废弃了就废弃。”
“笼中鸟?”
李晔微微一怔,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在他过往的认知里,皇后之位就已经是世间女子所能触及的至尊。
这世上最有权势的女子,难道不就是皇后吗?母后在他和青霭八九岁时就走了,后宫里许多嫔妃争得头破血流,就是为了能坐上那个位置。
可为何元禾却没有半点心动,还说是囚禁鸟雀的笼子。
李晔久久无言。
姜嫄早已看透了李晔这个人。
他表面伪装得再好,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封建时代的男人。
李晔能给出最尊贵之物,也不过如此个看似华贵的金丝笼罢了,更从未想过她是否愿意自折羽翼,去做他的附属品。
李晔这样的人,届时跪在两国使臣前,捧着玉玺给她必然很有趣吧。
她不愿再折磨他了,话音一转,带着几分恶意和戏谑,“若想真的证明你爱我,那你跪下来,学几声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