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喉间翻涌的苦涩让他眼睛烫,李晔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记忆里那个性子古怪,却天真单纯的元娘,如今只剩下了龙椅上那个模糊的影子。
她懒怠地支着额头,冷眼看着几个男人如斗兽般撕咬争夺,绞尽脑汁争宠,只为了换她漫不经心地一瞥。
腹部突然抽痛不已,李晔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他想起方才血溅当场,尸分离的小侍,连她一滴泪水都没能换到。
那他呢?还有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
在她的心里,只怕还不如那个小侍。
李晔失魂落魄地起身,最后望了眼那片衣香鬓影,转过身广袖带翻了桌案上的酒盏。
不想再看,也不愿再看。
就让这段与姜嫄过往,永远死在记忆里罢。
姜嫄的视线追随着李晔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
“陛下……”琉焰低声唤了姜嫄,金流泻在他的膝头,异色的眼瞳盛满天真又放荡的水光,“您不开心吗?”
“是啊,我不开心。”姜嫄掐住了他的下颔,指腹碾过他潮湿的唇。
“怎么样陛下才会高兴。”琉焰牵住了姜嫄的手腕,引着她探入自己半敞的衣襟,“这样陛下可会欢欣些?”
温软香玉猝不及防盈满掌心。
她没忍住抓了一下,满手的滑腻之感,是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垂帘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姜嫄虽然顾忌被别人看见,但又松不开手,揉捏的力度加重了些许。
琉焰喘。息着仰起脖颈,衣襟滑落露出点缀着金铃的……
他胸前金铃轻轻晃动。
琉焰低声呜咽,“能让陛下开心的,奴都会给陛下。”
珠帘被青骊掀起,玉珠相撞。
她语气惊慌,“陛下……出事了。”
姜嫄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琉焰,随着青骊踏去了偏殿。
刚推开殿门,绣鞋已经踩在了黏稠的血泊里。
谢衔玉脸色苍白,青色衣袍绽开大片大片的血莲,看起来刺目惊心。
而沈眠云倒在血泊之中,心口扎了把匕,眉心朱砂被鲜血浸染,慈悲面更显鬼魅之气。
姜嫄冷冷地看了眼谢衔玉,没有与他多说半句,径直走向了沈眠云。
她缓缓在沈眠云身前蹲下,指尖抚过与故人别无二致的脸。
“怎么就死了。”她轻声呢喃。
谢衔玉闭上眼睛,腹中痛如刀绞。
他想起沈眠云那诡异的微笑,想起方才两人争执之中,沈眠云那个疯子拿起匕捅向进心口的决绝。
谢衔玉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为什么要杀他?”姜嫄远比谢衔玉想象中平静。
她裙摆浸入血泊中,像是朵枯萎的牡丹。
谢衔玉深吸一口气,唇角溢出些铁锈的腥味。
他百口莫辩,索性不再解释,“他要害我们的孩子。”
手掌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正传来阵阵的坠痛。
他已有预感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也不知,是沈眠云更重要,还是他的孩子更重要。
这个问题的答案,虞止曾经寻求过,得到了只有无尽的失望。
而今谢衔玉却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姜嫄错开视线,“你害谁都可以,为什么要害他?”
她到底舍不得人就这样死了。
话音刚落,谢衔玉已经抱住了她,冰冷的唇贴在她耳畔,“我恨你在乎他,恨他在你心里……永远比我重要。”
鲜血从两人交叠的衣袍渗出,谢衔玉痛得心颤,浅色的眼眸里死气沉沉,“他到底哪里好?”
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倾盆而下,冲洗着这世间一切肮脏之物。
姜嫄面对后宫男妃争宠互害,从来是不闻不问。
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哪怕被杀害的人是沈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