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闷热让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她所住的地方算得上是贫民窟,夏天也是这样令人窒息的湿热,只是少了这些恼人的蚊虫毒蛇。
姜嫄累得半死,脚腕生疼,本能憎恨姬银雀住在这种地方,叫她一顿好找。
“姬银雀。。。”
她咬牙切齿地碾碎一片树叶,淡绿的汁液染绿了圆润的指甲,像是中了毒。
姜嫄被蚊子叮得不轻,皮肤上起了不少的红点。
沈眠云听从向导的建议,寻了些许驱蚊虫的药草,碾碎了仔细涂在她的手背上,胳膊上。
谢衔玉仔细给她喂完水,也蹲在她身前,帮她用药草碾出的绿色汁液涂满手臂。
向导蹲在溪边灌水囊,压低了声音:“再往前就是瘴气林,千万跟紧。。。”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交握的手,欲言又止,只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密林深处的雾气渐渐聚拢,将他们的身影吞没。
谁也没注意到,树梢上挂着的银铃,正无声地摇晃。
第73章
密林深处的雾气越来越浓,像是黏稠的牛乳,逐渐淹没了所有人的身影。
“你们跟紧我!”
向导在前面嘱咐了一声。
但目之所及已经完全被白雾吞没,根本分辨不出具体的方位。
“这地方真是邪门。”
姜嫄伸出手,竟看不清自己的五指。
谢衔玉紧紧拽着她,寸步不离跟着她,“阿嫄,暂且别乱动,若是走丢了可怎么办。”
“沈眠云呢?”
她这才想起原本三个人,不知何时少了一个人。
“沈眠云?沈眠云你在哪?”
她的声音撞在浓雾中,顷刻又被淹没,似乎连回音都被吞噬殆尽。
渐渐的,姜嫄脑袋有些晕眩,眼前隐隐黑,脚下腐叶突然塌陷,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堪堪扶住了身旁的树,稳住了身形。
再转过身,谢衔玉也没了踪影。
她意识到这雾气可能有毒,用帕子蒙住了口鼻。
姜嫄孤身站在原地,试探性地又唤了几声,“谢衔玉?沈眠云?你们在哪?!”
半晌无人应答。
她耐着性子,在原地等了半晌,不仅没有等到浓雾散去,反而愈晕眩。
再继续待在这,就算不会被路过的蛇虫咬死,也会被这浓雾瘴气给毒死。
她折了根树枝,当作拐杖探路,在浓雾之中,艰难地走在崎岖山路间。
这片密林绵延不绝,仿佛没有尽头,每走一步浓雾越重,姜嫄根本就不知该去往何处,眼神渐渐涣散。
她只能扶着身旁的山石,缓慢地挪动,连怨天尤人的力气都没了。
恍惚间,她摸到了山石上的一根藤蔓,在感受到藤蔓在掌心似乎在蠕动后,姜嫄触电般缩回了手,手指上沾着黏糊糊的液体,闻着有股血腥味混杂着腐烂味的难闻味道。
她顿时恶心得不行,有一股作呕感在胃部横冲乱撞。
悠扬的笛声就在此时响起。
曲调如同潺潺溪流,冲洗过人的五脏六腑。
姜嫄的晕眩之感减轻些许,脑袋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雾气如同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开,周身浓重的白雾渐渐散开。
她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抬起头望过去。
古榕树苍劲的枝干横斜,姬银雀懒懒倚坐其上,双腿垂落,足尖轻晃,脚腕银铃脆响。
他穿着苗疆女子的盛装,靛青的衣料上绣着繁复的银丝蝶纹,衣摆垂落宛若流水倾泻,在风中微微浮动。
他乌及腰,仅仅用一尾银蛇饰绾了个松松垮垮的髻。饰蛇身蜿蜒盘绕,鳞片细密,蛇微昂,绿宝石嵌成的蛇眼冷冷睥睨着众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咬人一口。
几缕未束起的丝垂落颈侧,衬得肌肤如雪,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姜嫄还拄着树枝当作拐杖,支撑着可能随时倒下的身体,衣衫也被路边带刺的草木划破,狼狈至极。
在看到树上的“苗族女子”后,她浑浑噩噩的脑袋,霎时清醒了大半,“……姬银雀?”
“你认识我?”
姬银雀的面容极美,近乎妖异。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却用淡青色勾出鸟雀振翅的纹路,睫毛纤长,微微垂落时,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