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重新归于寂静。
谢衔玉沉默地坐在原地,看着姜嫄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轻笑一声,“沈眠云,你现在满意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沈眠云神色未变,若无其事地端起碗,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白粥。
“现在她眼里心里都是你,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谢衔玉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哪怕极力克制,但话里仍透着压抑的酸涩。
“小嫄喜欢谁,并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对她好罢了。”沈眠云手放下了勺子,目光淡淡扫过他,“你是想对付虞止那般,对付我吗?”
沈眠云意识到虞止的失踪后,也没有将这事告诉姜嫄,悄悄隐瞒了下此事。
他乐于见得虞止失踪。
更何况这也是谢衔玉的把柄。
今生今世,他弄没了谢衔玉腹中孩子,又死过几次,心态平和许多。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我二人倒不如和睦相处,让小嫄开心才是最要紧的事。”
谢衔玉显然不这么认为,“和睦相处?我还不够忍耐你吗?可你眼里还有我吗?都是你的错,才会让她疏远我!”
沈眠云轻叹一声,不知如何解释,也不想再解释。
姜嫄现在是打定了要回家,她留在这个世界也没多少日子。
沈眠云珍惜现在的每一天,不想再把精力耗废在这些明争暗斗上。
他们斗到最后,姜嫄一走了之,剩下的人没有赢家。
他从袖中取出一小罐药,轻轻放在了谢衔玉面前,语气还算柔和,“我不会轻而易举相让,但也不想再继续斗下去,你放心……她今晚会去找你的。”
谢衔玉枯坐原地,死死盯着桌面上的烫伤药,烛火下,他俊美的面容似乎愈狰狞。
他猛地将药狠狠掷在的地面,瓷片四溅。
“谁稀罕你的施舍。”他声音低哑,眼底压抑着戾气,“一个下贱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装大度?”
沈眠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苗寨倚山而建,灯火如星,姜嫄漫无目的地爬着石阶。
姜嫄起初想来此地,就是因为记得这里有一处月亮湖。湖四周都开满了奇花,蝴蝶蹁跹,美得不似人间。
她久久难以忘怀,特意想再来看看。
但她已经不太能记得去路,绕了许久也没找到正确的地方,但隐约还有些许印象,好像就在这栋竹楼的附近不远处。
借着灯火和月色,她凭着记忆里的大概方位,靠着感觉一路寻找,最后一阵清冷的歌声随着风飘来,她循声望去。
月光如水倾泻在水面上,倒映出一道纤长的身影。那人背对着她,乌如瀑,浸在粼粼波光之中,肌肤莹白如玉。他轻哼着苗疆小调,嗓音清越,难辨雌雄。
姜嫄下意识躲到树后,她没看清湖里的人是谁,要是被现偷窥人洗澡,怕是给被当场灭口。
她藏在树后,一直没敢冒头,但那身影越看越熟悉。
借着月色,姜嫄才勉强认出居然是姬银雀。
姜嫄这才松了口气。
哪怕现在和姬银雀还不是很熟,但她已经本能将他当成了自己后宫的一员。
上个档姬银雀好歹与她纠缠的很久,恩恩怨怨暂且不提,他也给她生了六个孩子。
这种老夫老妻的熟悉感,叫她也没什么悸动,只想悄悄离开。
姜嫄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姬银雀显然不愿意放过她。
她刚退半步,一道清冽声音传来。
“别躲了,我知道是你,再不转身,我就杀了你。”
姜嫄僵住。
姬银雀声音清冷悦耳,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杀意。
这会儿,他说话的声音已然是女子的声音。
姜嫄猜测他可能服了什么药,不然要是被人现他顶替自己的姐姐当苗疆圣女,只怕会引动乱。
“我不躲,我只是不小心路过这里,并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但眼睛仍旧在闭着,生怕一不小心现这蛇蝎毒夫的秘密,真的被他给灭口。
“路过?”姬银雀轻笑,“可是这月亮湖除了我,没人知道。”
姬银雀看着她眼睛紧闭还不够,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
水声轻响,似是他在朝岸边走来。
姜嫄心跳如擂,并不想那么快窥破他的秘密。
她连连后退几步。
“睁开眼睛,看着我回答。”他的声音已然近在咫尺,带着湿漉漉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