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在她眼中,与脚下的尘土又有何异?
一滴冰冷的泪,从他苍白的脸颊滚落,素色裙裾随风而动,青丝随着泪水黏在脖颈,脆弱得像是纤弱的白蝶。
他这次没有逃离,也没有后退,反而捡起那把匕,一步步走向她,向她靠近。
“既不爱我,又何苦千里迢迢来苗寨招我……若是不能将我杀了,你我之间的事绝不会完。”
姬银雀强硬将匕塞在了她手中,握着她手腕的力度极重,逼着她杀他。
她心硬如铁,见他落泪,才不会有什么怜惜之情。
她更是一身反骨,他求死,她才不会乖乖听话,遂了姬银雀的愿杀他。
姜嫄丢了匕,气鼓鼓地别过脸,“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等回了宫我就找个笼子把你关起来,在你面前同别的男人上床,一辈子折磨你。”
姬银雀瞥向泥地上的那柄小刀,听着她的话,漂亮的眼眸里说不出的阴郁。
她猛地推开了他。
姬银雀一个不慎,跌坐于地,脸色惨白地盯着她。
姜嫄想着赶紧远离他,但方才从山坡滚下时脚给崴了,这下脚一踩地用力,顿时痛得她哀嚎一声。
他顿时什么也顾不上,跪在地面,强硬地扣住她纤细的脚踝。
褪下沾了泥污的绣鞋,微凉的掌心轻轻覆上红肿的伤处,力道控制得极其轻柔,缓缓地揉着。
“疼……为什么不吭声?犯不着为我这种不值当的人赌气伤自己……”他低垂着眼睫,声音闷闷的。
“嘶……”
姜嫄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那点残存的怨被疼痛的恼怒掩盖。
她声音染着哭腔:“疼死了……算你有点自知之明,你也知道你是不值当的人,我才不是和你赌气,我就是单纯忘了而已!”
沈谨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看这对痴男怨女若无旁人,打情骂俏,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愈不真切。
他这妹妹刻薄任性,只图自己爽快,从不在乎他人死活。
这姬银雀还真是不一般,换作旁人,只怕早就被他妹妹捅成了筛子。
她嘴上喊打喊杀半天,却迟迟不见真格,是压根舍不得吧。
“妹妹,此人又是谁?”沈谨视线移开,落在姜嫄身侧昏迷不醒的徐砚寒。
“是他救了我。”姜嫄没好气答道,随即又追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沈谨望向幽深的丛林深处,月光落在他出尘的侧脸。
“等,等不来救兵,要不然杀出重围,要不然等死。”他薄唇轻启,说得云淡风轻。
沈谨此番前来清河村,只是为了寻姜嫄,孤身一人,未带一兵一卒。
随从暗卫都在镇子上,今夜他若未归,他们必然会来寻。
但漠北派来的足有百人……怕只怕撑不过此夜。
夜风拂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出沙沙的声响,山中的夜一派静谧。
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在沈谨的话语中无声地弥漫开,黏稠得令人窒息。
黑黢黢的密林里,恍若野兽的张开的口,随时将人吞没。
“我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吧?”姜嫄喃喃道。
徐砚寒早就告诉过她,她死了就等于游戏重开,从头再来。
若是真的永久消弭于游戏中,反倒是种解脱,但重开再来……
姜嫄没这种重开再来的耐心,想想就绝望烦躁。
漠北表面上与靖国,大昭和平共处,背地里使阴招害人。
漠北王真是个下三滥的小人!
“你这脚伤得不轻,我去山里寻些草药给你敷上,不然只怕半个月都不见好。”
姬银雀根本就没在意漠北的派来的死士,活不活死不死都无所谓,只在乎姜嫄这点伤。
“行,你去吧。”
姜嫄比方才舒服些,但还是脚踝有些涨涨的痛。
相比于徐砚寒没了胳膊,又断了腿,她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但也没人管徐砚寒死活。
“顺便我去看看,你说的那群死士,有没有寻来。”
姬银雀自幼长在深山中,对深山地形了如指掌,他去附近探查再合适不过。
沈谨狐疑地看向姬银雀,并不信任他,“我随你一同去。”
“那我呢?你们该不会想把我丢下趁机甩了我”
姜嫄这多疑敏感的性格,与沈谨也是一脉相承。
“你个没良心的,若是能丢下,方才就该不管你,放任你摔下悬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