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报纸是她曾经看过的那份。
三年前,京师大教授傅红书,因和洋商有来往,被撤销教授职务,没收其所有财产。
上面还附有傅家一家七口黑白色的照片。
第二份报纸的篇幅没有第一份报纸那么大,信息却至关重要。
大概在一年前,脱帽加冕,傅家翻案。
傅家确实做过洋行买卖,但那是祖上的事。
早在建国年前,傅家的资产就已经交出去了。
傅婉君非但不涉及资本,反之,她是根正苗红的拥g家庭出身。
周若华推开报纸和信件,双手抱头不断摇晃脑袋: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陆廷川捡起信件和报纸,“你针对她,就是因为曾经在报纸上看见过她的照片吧?”
“你因为这份报纸,所以才笃定她的出身有问题,却没想到,她的经历跟你那么相似。”
“你家被做局顶罪,她家被人下套诬陷……”
陆廷川抖开报纸,重新叠好,睨了她一眼,继续说:
“但你至少还有一个分去南方插队的哥哥,她只剩她自己。”
傅家虽然翻案,但傅婉君在京北那边仍然时刻都在被审视。
她来到边疆,是组织的安排。
也算是一种远离风暴中心的保护措施。
而傅婉君曾经提起失忆相关的话题,陆廷川一开始是不信的。
可在收到县劳动局反馈的这封信后,他又信了。
傅家七口人,只剩下一个傅婉君。
她接受不了,所以忘记,这并不难理解。
这段她选择忘记的记忆,陆廷川并不想让她回忆起来。
所以才会屡次回避她的追问。
周若华不断重复着“不可能”几个字,信念已然崩塌。
她手刃不了仇人,只能把刀指向所有和资本挂钩的人。
可是现在告诉她,她害的人其实是无辜的,其实和她一样,也是被另一群人暗害,也和她一样,有着凄惨可怜的身世。
这让她怎么相信?怎么敢相信?!
“对不起,对不起!”
周若华泪流满面,哭得凄惨绝望。
周若华崩溃跪倒在地,一步一步匍匐爬到陆廷川跟前,抓着他的裤腿忏悔。
“陆营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她的!”
“都是那些人害了我们,是那些人害了我们!”
“对不起!”
周若华以为傅婉君被她打死了,所以十分不能接受。
但对于陆廷川来说,傅婉君受到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的。
她没事是万幸,可是,万一呢?
陆廷川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口吻冷淡说:
“你的事情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怎么处理,届时自有定夺。”
说完,他收起信封,转身就走。
周若华哽咽不止,突然喊道:
“陆、陆营长,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陆廷川脚步未停。
可就在他敲响门,门外的小同志打开门的瞬间,周若华眼中闪过悲切,而后眼神一狠,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听“嘭”的一声,周若华一头撞在了墙上。
瘦削憔悴的姑娘脚步软绵晃荡,一歪身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周若华心里有恨,她恨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