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袄带着那人的余温,厚实妥帖。水玲珑坐在竹椅中,望着这简陋却齐整的小院,对面包子铺的蒸笼还逸着丝缕白气,远处孩童的嬉闹声脆生生传来。
这地方,与她熟悉的丹塔静室、炼器坊里的金石气息,截然两样。
她有些出神。
自己堂堂五阶炼器师,怎会坐在这破落村子的竹椅上,等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
正恍惚间,陈小七端着个粗陶碗走了出来。
碗里热气袅袅,葱香扑鼻。
“馄饨,”他将碗递来,“趁热吃。”
水玲珑一怔。
“你……”她看向碗中——清汤里浮着十来个玲珑的馄饨,上面还卧着两个煎得焦黄酥嫩的荷包蛋,又抬眼看他脸上那道疤,“让我等,就为这个?”
“不然呢?”陈小七在她身旁的台阶坐下,摸出酒葫芦啜了一口,“大清早赶路,不饿?”
水玲珑垂眸。
汤色澄澈,馄饨皮薄如纱,透出里头粉盈盈的肉馅,葱花碧绿,油星金黄。
她忽然想起,今晨确实未曾进食。
略作迟疑,她拿起木勺,舀起一个送入口中。
鲜。
一种朴实却扎实的鲜美在舌尖漾开,暖意顺喉而下,驱散了晨间的清寒。
她没说话,静静吃着。
陈小七捏唇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噼里啪啦”一阵脚步,七八个穿棉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孩子跑了过来,围成一圈。
“去弄点野果,”陈小七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五色果糖分给孩子,一边吩咐,“老地方,认得吧?”
孩子们接过糖果,欢叫着跑远了。
陈小七自己也剥了一颗丢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一碗馄饨见底时,孩子们已捧着各色野果回来,衣兜里塞得鼓鼓囊囊。
“三哥,下次能不能做些甜味的?”一个圆脸小丫头眨着眼问。
“是呀,这次的有点酸。”
“还有些苦。”
孩子们七嘴八舌。
陈小七又掏出一颗果糖,慢悠悠剥开:“是不是这种甜?”
孩子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陈小七却手腕一转,将糖丢进自己口中,得意道:“甜的自然我吃。小孩子嘛,该多吃点苦。”
孩子们气得瞪眼,却知联手也打不过这“恶人”。
“黄鼠狼,带我们打猎去吧,我想吃烤兔子了。”一个拖着清涕的精瘦男孩踮脚,想拍陈小七的肩膀。
“去你的。”陈小七轻巧一脚将他拨开,顺势避开那只沾了鼻涕的小手。
他将野果收进布袋,取下墙上那捆麻绳铁钩,转头看向水玲珑:“美人,走了。”
水玲珑一愣,竟忘了计较这轻佻称呼:“你怎知我为何事而来?”
“钓鱼,钓黑鲟。”陈小七抓了把糖撒给那些跃跃欲试想跟去的孩子,随口答道。
“你在江边等我一月,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这么简单的事,我用脚趾头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