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散尽,东角门的黑烟仍在远处飘着。江知梨站在前院,手中圣旨尚未放下,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一匹快马冲进府门,马背上的护卫满身尘土,左臂缠着布条,血已经渗出来。他翻身下马,踉跄几步扑倒在她面前。
“夫人……三少爷出事了!”
江知梨眼神一沉:“说。”
“商队在城外二十里官道遭劫,货物全被烧了,护兵马三重伤,其余人死的死伤的伤……三少爷被人围在中间,差点没命。”
她没动,声音也没高:“他人呢?”
“逃出来了。三少爷带着剩下的人往回赶,怕走大路再遇伏,绕了山道,估计天亮前能到。”
江知梨转身就往书房走。云娘紧跟上来,低声问要不要叫大夫先候着。
“不必。”她说,“先把账册拿来,我要看三少爷最近运的是什么货。”
云娘应声去取。江知梨坐在案前,手指搭在桌沿,指尖微微用力。
上次商队被劫,是药材和绸缎。这次呢?
不到半盏茶工夫,云娘把账册递上来。江知梨翻开,目光落在一行字上:北境通关单据——私运盐铁三十车,附赠香料五箱,押运人沈晏清。
她合上账册。
盐铁是禁物,朝廷严控。但边关将领私下交易早已不是秘密。沈晏清敢走这一趟,说明有人点头。可若有人点头,又怎会半路遭劫?
除非——点头的人变了主意。
她正想着,外面又有人来报。
“三少爷回来了!”
江知梨起身出门。刚走到二门,就见沈晏清骑马进来。他脸色白,衣服上有焦痕,手里还握着一块烧得只剩半截的木牌。
他跳下马,脚步稳着,走到她面前。
“母亲。”
“你没事?”她问。
“差一点。”他说,“他们不是普通山匪。动作整齐,用火精准,像是练过的。”
“带了多少人?”
“原本四十个,活着回来十三个。”
江知梨看着他:“你说不是山匪,那是什么人?”
沈晏清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片,放在她掌心。
青铜质地,巴掌大小,一面刻着古怪纹路,像是某种图腾。另一面有字,但她不认识。
“这是他们头领扔下的。”他说,“当时他站在火堆前,举着这个说——‘此路我开,此山我守’。说完就走了,没杀我,也没抢别的东西。”
江知梨盯着那块令牌。
心声罗盘突然响了。
十个字——
“令牌暴露,毁证据。”
她抬眼看向沈晏清:“你认得这纹路?”
沈晏清点头:“我在前次查账时见过。邻国细作送来的密信上,盖过同样的印鉴。只是那次是墨印,这次是实物。”
江知梨沉默片刻,把令牌放进袖中:“回屋说话。”
两人进了书房。云娘守在门外,没人敢靠近。
沈晏清坐下后,第一句话是:“他们想让我死,但不想让陈家知道是我死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死在押运途中,朝廷会查盐铁去向。而真正接货的人,就会暴露。”
江知梨冷笑:“所以你是替罪羊。”
“对。”他说,“有人想借山匪之手除掉我,顺便把走私的账推到我头上。这样一来,既清了障碍,又能脱身。”
江知梨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
“你有没有想过,是谁要动你?”
“不止一个人。”他说,“至少有两个势力掺和进来。一是边关那边,怕我查到他们头上;二是府里有人通风报信,不然山匪不会正好卡在我们换道的时候出现。”
江知梨停下脚步。
她想起昨夜封侯令送达时,东角门那阵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