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斯…
诺伊斯…
诺伊斯!
血腥味浓厚到浸透整片林地,从百米外树干上飞溅的暗红,到地上深深的拖痕,都像是一场单方面虐杀。
可能人在遭遇巨大冲击的时候,是真的会失去所有反应。雪因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脏跳得很快,又好像停了下来。
越来越近,血腥味越来越浓,黏稠的血液混着腐烂的树叶,粘在他的靴底,步伐带着令人绝望的黏腻声。
他怔怔看着,呼吸急促得像随时会停下。
一步。
两步。
他终于跪坐下来,颤抖着捧起那只伤痕累累沾满脏污擦伤的手,原本在这段日子里被他养得柔软了些的手指,此刻冰冷得可怕。
小心翼翼地将诺伊斯的手贴在自己脸颊。那只手带着血痂、伤口混着泥沙,给脸上带来粗粝触感,“…诺伊斯?”
没有回应。
怀中的人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浑身都被鲜血与污浊浸透。
但能感受到其中微弱却无比倔强的生命力,像不甘折断的藤蔓。一下、一下,顽强跳动着。
雪因不再犹豫。
舌尖抵上锐利的标记齿溢出一抹腥甜,对准诺伊斯苍白的唇吻了下去。
雄虫的体液与血液,对雌虫而言是极强的修复剂。在更久远的时候,雌虫面临资源枯竭甚至会将雄虫视为食物。直至后来文明与规则牢牢管控,食欲转化为保护欲。
雄虫等级越高,越容易引发整片区域暴乱,深植于本能中的渴望会让无数雌虫争抢着涌上,同时会奋不顾身杀了雄虫周边所有生命,将雄虫独占圈禁。
所以法律明令禁止让高等级雄虫受伤流血,雌虫令雄虫哪怕只是轻微擦伤,都将面临极重的惩罚甚至死刑,以此震慑所有可能失控的同类。不能有首例。
但雪因此时管不了这么多,他将血液控制在口腔内,不让信息素外泄。诺伊斯也很配合,昏迷中感知到了能治愈生命的甘露,大口大口紧紧缠绕着雪因舌尖,汲取着那不多的血液。
不够,还不够。
伤口肉眼可见缓慢地愈合,诺伊斯忽然睁开了眼,眼中一片血红和贪婪,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雪因捂住他的眼迫使其闭上,低声安抚:“不怕,我在。别浪费体力好好休息,一会我会给你。”
幽蓝的光点从雪因身上飘出没入诺伊斯身体,诺伊斯脑袋一歪,沉睡了过去。
雪因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诺伊斯等级不高,不然他也没有把握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弄晕一只只剩下本能驱使的雌虫。
他紧紧抱着诺伊斯,跪坐在血泊之中。
直到确认诺伊斯脱离生命危险后,后怕才懂事的从骨子里渗出来,雪因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有点想哭。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血,而这些血,全都来自他最爱的人。眼泪差点要掉下来。
恐惧、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是不可以哭。
他用手背狠狠擦过眼角,原本精致漂亮矜贵的脸上,多了一些脏污血迹。
诺伊斯现在情况不好,他必须冷静,诺伊斯只有他了。
他要保护好诺伊斯。
不可以脆弱,不可以逃避,不可以再假装无事发生,胆怯地退到侍虫身后。
现在失去了一切身份,只是一只‘亚雌’,前面不再有侍虫他阻挡危险,而他身后还有诺伊斯。
错了,他错了。
他以为爱就是不顾一切地给予诺伊斯所有他想要的,想看他笑,于是溺爱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溺爱是毒。他好像有一瞬间理解墨尔庇斯推开他的原因…但现在来不及想太多,诺伊斯需要他。
快速眨眼压下泪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雪因!”兰斯赶到,看到眼前浓重的血腥味也被震惊到,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沉默地看着这堪称惨烈的一幕。雌虫之间斗争向来残酷,他听说过,但第一次直面如此血淋淋的场景,心脏还是忍不住抽搐,更不用说那个抱着诺伊斯、浑身颤抖的身影受到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