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福晋上前一步,凄然喊了声。
胤禛停下脚步,平静问道:“你还有何事?”
福晋不顾一切,急迫地道:“爷,今朝我见到谷雨进宫了,汗阿玛领着她去了造办处。爷,此事蹊跷,我不得不告诉爷,要是传出去,爷的脸面没处搁,还伤了汗阿玛与爷的父子情分啊!”
胤禛怔怔盯着福晋,仿佛听到天底下最滑稽的话,只感到荒唐透顶。
“你自己蠢笨不堪,偏生爱以己度人。”
胤禛缓缓笑起来,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愤怒,心头一片宁静。
“上次十四来府中找谷冬,你在旁边出言挑拨,激怒十四,又委屈得深夜在院子晃悠,以为天底下人都欠你。”
听到福晋说出苦口婆心的劝解之后,胤禛能确定,她是有意为之了。
福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嘴唇哆嗦着,流着泪伤心道:“你我是夫妻,爷就这般看我!”
“额娘叫你进宫去,应该也是问十四之事。你趁机在额娘面前提起谷雨,想要借着额娘替你出气。”
胤禛无视福晋的哭喊,声音平平,语气肯定戳穿福晋的那些小动作。
“说你蠢,偏生又爱耍些小聪明。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处处都是破绽。”
胤禛见福晋流泪不止,只觉着夏虫不可语冰,意兴阑珊道:“罢了,你本是家雀儿,如何能懂得鹰隼之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一沉,“就凭着你的乱嚼舌根,今晚我就可以处置了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生事,到那时,你方能真正知晓,何为不讲夫妻情面!”
福晋被胤禛身上的寒意吓得忘了哭,胤禛已转身离去,她还抖动不止。那一瞬间,以为自己死定了,胤禛真是起了杀意。
彭嬷嬷在旁边看得更清楚,她仓惶上前搀扶着福晋,颤声道:“福晋,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当时就该劝着福晋,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别说福晋,就是老爷太太他们,也只怕会一并被牵连进来啊。”
福晋不敢再哭了,浑身冰凉,软软倒在彭嬷嬷怀里,半晌话都说不出来。
翌日一早,胤禛与谷雨一道进了宫。梁九功亲自等在乾清门处,笑着上前请了安:“四阿哥,姑娘来了。姑娘,皇上让我在这里等着,姑娘到了之后,无需等候,直接进去就是。”
谷雨道谢,与胤禛一起,随着梁九功进了乾清宫。今朝无大朝会,康熙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在东暖阁批阅折子。
两人上前请安,康熙抬手叫起,道:“老四也来了。过两日你与太子要前去京畿,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去给你额娘请个安。”
胤禛恭敬应下,道:“汗阿玛,额娘让那拉氏传话,说是要见谷雨,我带她去见见额娘。”
康熙特意在这里等着谷雨,听到德妃要见她,眉头皱起来,道:“她见谷雨作甚?梁九功,你去说一声,以后让她没正事,别成日将人叫到永和宫。她闲得慌,莫非都与她一般没事做了!”
梁九功应是,与胤禛一道前往永和宫。他去传康熙的口谕,胤禛则去请安。
谷雨眼观鼻鼻观心在旁边看着,对胤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动声色地拦着了德妃,还借机让她被康熙训斥。
胤禛的心计,比起她木愣愣,真真是高明百倍不止。
谷雨不禁又暗暗叹息,德妃与胤禛母子之间的裂痕,只怕这辈子都无法修复了。
“你手上拿着的,可是画好的图纸?”康熙从谷雨进屋,就盯着她手上的卷轴,此刻更是迫不及待问道。
“回皇上的话,先前的图纸无法用了,奴婢重新画了一幅。”
谷雨双手奉上图纸,康熙疑惑了声,接过打开一看,惊讶问道:“这是怀表中的齿轮?”
“是,奴婢拆开怀表,拓印齿轮,等分算出齿轮的高,厚,角度等。”
谷雨细细说过方式,“因着尺子的刻度不足,只能采用笨法子了。奴婢想着再做更精细的尺子,就是更细小的缝隙,也能测量。”
康熙对尺子不甚上心,只指着齿轮道:“你画这个有何用?”
“按照现在的尺寸,无需西洋工匠,大清的工匠也能做出自己的齿轮。而且还会更快,更准确。”
谷雨将用模子制作齿轮的想法说了,“水磨就是拿来大量打磨做好的齿轮,能省时省力,打磨出来的齿轮,比手工最为精湛的工匠都要匀称。”
大清自己的工匠们能独自做出齿轮,且不输西洋工匠,康熙当然高兴不已。不过他想到谷雨昨日的话,拿眼角斜着她,警告地道:“这些手艺,皆不得私自外传。”
谷雨心道,这些手艺,西洋人漂洋过来传了来,康熙不是在防外夷人,而是在防自己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