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各地天灾不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清耗费不起。
康熙的确想要靠着大炮,兵器取胜,能花费少一些。
就算是康熙召回戴梓也无用,他不懂西洋的学问,无法做到谷雨这般。
看得越透彻,胤禛越难受。不止因为是谷雨,对康熙简直失望透顶。
谷雨仰起头,认真地解释:“比起莱布尼茨牛顿他们,我的这点学问一文不值。”
她的眉毛扬起,向来谦虚自持的她,难得骄傲起来:“只是,在大清,尙无人能与我相比。天下之大,并非皆为大清的王土。皇上能管得着大清,却管不着天下。”
“我知道。你有真本事,汗阿玛会忌惮,不敢,也舍不得杀你。”胤禛低头凝望着谷雨,她眸中有泪光,明亮又绚烂。他的心,变得柔软,又坚硬。
若当时是情不自禁,到此刻,他从未后悔过。
“皇上肯定在想,让大清的其他人也一道学习。到那时候,大清能人辈出,不再需要我时,就可以杀我了。”
谷雨欢快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如春,驱散了京城冬日的寒冷。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死而无憾,也功德无量了。”
“可是我舍不得。”胤禛沉默了下,叹息着苦笑了声。
“我有自己的私心。比起大清的将来,我还是宁愿你好好活着。”
谷雨笑容更浓,心里暖意流淌,道:“我也知道啊。其实我早就感到没意思极了,因为有你,有小冬,我才忍到现在。”
这一路过来,谷雨付出的辛苦,努力,胤禛最清楚不过。她拖着受伤的腿脚,依然在做事,功劳也就罢了,最后还换来猜忌。
谷雨亦并非因为康熙猜忌而生气,朝堂上下官员的昏庸无能,鼠目寸光,才是她忍无可忍的缘由。
两人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回到府中略微用了些饭食,谁都不想做事,一并留在四宜堂说话歇息。
屋中暖意融融,雪松的淡香,若隐若无飘散。
谷雨难得清闲,静静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胤禛与她并排靠着,手上拿着一卷书,不时翻动一页,再侧头过去,轻轻亲她的唇角。
“痒。”谷雨缩起脖子,笑着躲避。
胤禛只笑而不语,过了一阵,照样再亲亲她。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下来。谷雨只会在京城住一晚,明日一早,她便要启程回庄子。
眼见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谷雨要趁着河水还未结冰,继续改进水磨,以及大炮之事。
他们分隔两地,下次再见,估计要等到大炮改进成功,或者到过大年了。
“等到冬至的时候,我借口称病告假,出城来陪着你过。”胤禛放下书,握着谷雨的手说道。
谷雨咦了声,关心道:“冬至大过年,宫中庆典多,你走开的话,岂不是有违规矩?”
“汗阿玛猜忌你,也会猜忌我。太子爷那边。。。。。。你进宫时,我将将见过太子爷。”
胤禛停顿了下,将太子的现状,仔细告诉了谷雨。
“汗阿玛对太子爷的防备,随着他日渐长大,防备越深。尤其是教太子爷的老师们,下场都凄惨。看谁敢做太子爷的老师,想着要这份从龙之功。大哥与太子爷明争暗斗,若无汗阿玛的默许,大哥如何敢那般嚣张。”
谷雨不懂康熙对付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们,究竟怀着何种心情。但她能确定一件事,皇位是康熙的逆鳞。谁敢有丁点的想法,哪怕是亲生儿子,他也不会放过。
“我从礼部出来的时候,戴铎前来报信,恰好大哥也在。他见我急匆匆跑走,追着我询问,我顾不得理会他,估计他会去四处打听。宫中太热闹了,冬至祭天是莫大的荣光,我正好趁机避开,不去蹚这些浑水。”
谷雨揉着眉心,头疼地道:“权势动人心,我不曾拥有过权势,不敢随意称自己不在意这些,会放得下。我以为,太子爷,大阿哥,他们迟早会疯掉。你避开也好,省得太子爷,大阿哥,还要皇上都盯着你。”
“嗯。”胤禛神色平静地承认了,他测过身,与谷雨头抵头:“若换做我是太子爷,恐也早就疯了。”
他低沉的声音,让谷雨莫名感到心酸。他们两人都在独木桥上行走,底下是万丈悬崖,稍一不慎,便会坠入下去,粉身碎骨。
“水磨与大炮的差使完了之后,其他的东西我都不想再做了。打算静下来心来读书,顺便教一些小姑娘学数学。”
胤禛意外了下,以为她是累了,道:“好,无论你如何打算,我都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