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面上不显,心里却莫名一松,道:“你也是个倔脾气,既然你不愿意,我要是强按着你去做,你又要生闷气。罢了罢了,且随你去吧。你府中要添新丁,留守京城事务繁多,别累坏了身子。”
胤禛称是,康熙再看向谷雨,问道:“老大可有毁掉你的模子?”
“回皇上,大阿哥并不曾毁掉模子。”谷雨老实回答道。
康熙道幸好幸好,拿起尺子,顺道问起了使用法子。胤禛将胤禔留下的奉到康熙面前:“汗阿玛这里还有一些。”
“咦,原来是这般。”康熙打量着卡尺,饶有兴致道:“这个真是做得精细。”
谷雨趁机道:“皇上,奴婢请皇上让造办处多做一些,最好用更结实耐用的木头,若能用黄铜做的话,再好不过了。此尺子两个重要之处,一是刻度清晰,二是要精准,”
“黄铜贵重,你还真是不客气。”康熙斜了谷雨一眼,笑道:“有了尺子,模子齿轮何时能做好?”
谷雨道:“皇上,打磨出来的齿轮,必须用卡尺测量,要保证精准。只两个工匠,人手不够。奴婢也着急,请皇上多派一些工匠来,奴婢想要早些做出绞盘,水磨。”
康熙沉吟了下,道:“朕再替你安排两人,待模子做好之后,朕再会安排。你且回去吧,以后老大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作坊那边,朕会差人将门修补好。”
谷雨暗暗舒了口气,谢恩之后,与胤禛一道离开澹宁居、
康熙传舒春树关大柱进来问话,两人不敢隐瞒,如实回答了。
康熙见两人所言,与胤禛谷雨所说并无二致,总算彻底放下了心:“你们退下吧,回去作坊,听从谷雨的安排,好生干活。”
胤禛从畅春园出来,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时辰已经不早,两人回到庄子用了饭,胤禛躺在暖阁榻上,一脸的疲惫。
“你可要歇息一阵?”谷雨问道。
胤禛轻轻摇头,朝旁边挪了挪,朝她伸出手,道:“你来躺一会吧。”
“时辰不早,等下我就得去学习了。”谷雨坐在榻上,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谷雨,汗阿玛这般处置,你可失望?”胤禛睁开眼,静静望着屋顶,轻声问道。
谷雨道:“不失望。大阿哥身份贵重,皇上骂他几句,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何况还禁足,罚俸。”
“汗阿玛这般处置,还有一重考量。我与大哥起了嫌隙,太子就该拉拢我,趁机对大哥落井下石。无定河河道河工一事,汗阿玛定不会放过。一来河道河工,事关重大。二来,能借机收拾索额图。汗阿玛将造办处的差使交给我,是在试探我的野心。我要是接了,我就成了大哥,可能成为一把利刃,拿来牵制太子。而且,大哥总有出府的那一日,他睚眦必报,肯定会咬着我不放。你看,我,太子,大哥搅在一起。你曾说过,三角更稳当,我们就是三角。帝王多疑,我做得说得再好,汗阿玛始终不会放心,这一处置安排,真正是一箭三雕。”
胤禛脸上浮起恍惚的笑,道:“谷雨,可是很没趣?”
“是无趣。”谷雨不喜这些,只一听就头疼,她好奇问道:“我没读几本史书,以前可有帝王,在有亲生儿子的情形下,愿意将天下传给更适合的兄弟?”
胤禛想了下,道:“只有我汗玛法。说起来,汗玛法比汗阿玛登基还要早,六岁就登基了。身边各大旗主,手握重兵,可以说是群狼环伺。汗玛法活着长大已属不易,在多尔衮的压制下,朝夕不保,亲政不过两三个月,就剪除了多尔衮的党羽。”
“是厉害。”谷雨由衷佩服,道:“你们都厉害,要是将这些聪明,用在学算学,几何上,那该多好啊!”
胤禛瞥了她一眼,见她并非是嘲讽,而是苦恼,失笑道:“何出此言?”
谷雨道:“要是学了这些,说不定能做出更厉害的火枪火炮。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再弯弯绕绕的心思,在火枪火炮前,也不堪一击。”
胤禛愣住,握着她的手,道:“谷雨,这些,以后一个字都不要提。”
谷雨道:“我只在你面前说。只到时候,你要是心愿达成那一日,别只管着帝王心机,帝王手腕才好。”
胤禛一脸严肃,郑重地道:“你放心,我若负你,定会天打。。。。。。”
“呸呸呸。”谷雨捂住了胤禛的嘴,连着呸了几声,道:“别乱起誓。”
胤禛正在心摇神驰中,谷雨收回手,跳下榻穿鞋,”哎呀,时辰到了,我要去读书。”
“洪若向来不准时,你慢些。”胤禛宠溺地道,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去,只见苏培盛在门外探头探脑。
“进来!”胤禛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