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在给帝王细细把了脉后,竟也松了口:
“这,虽说本该注意忌口,但无论如何天子既然食欲壮,总归能吃是福看着眼下赵离玄如此精神想必也无大碍。实在想吃就吃吧,少吃一点没关系。”
有了太医这句话,皇帝如临大赦。
从此每天御膳、一日三餐,饭后水果糕饼、甜点香茶,桌边碗边总能见到真龙天子风卷残云、大吃特吃的身影。
皇帝是真·能吃。
拂陵公公本来还觉得这还挺好的。皇帝天天吃得那么香,感染力十足,弄得就连他家那总让人操心的姜沉主子,略微嫌弃地看着他那幸福的吃相都能跟着多吃小半碗。
可这两天,却不知怎么了!
皇帝饭量竟生生减了一半有余。
整个人也看着略显沉默、精神郁卒,就连批奏章时都不似以前认真坐直了,整个人东倒西歪的没气势。
这!
拂陵不禁痛心疾首
还指着皇帝长此以往朝气蓬勃,能把岚主子带得也爱说爱笑、心绪纾解呢,结果怎么搞得成天摇头摆尾的赵离玄反被他家岚主子给带蔫唧了?
老太医扛着药箱又来把脉。
把了半天也检不出什么任何不妥,只得回道:“这,赵离玄这食欲骤减可能是心情所致。赵离玄毕竟失忆多日,或许有一些不安心绪郁结于心”
姜沉:“知道了。”
太医走后他坐于床边,长长一袭黑发随着织金玄衣铺陈龙床:
“阿玄,是在宫中待得太久,觉得憋闷了是么?”
赵离玄一脸郁卒趴在床上,不说话。
姜沉便垂眸伸手,指尖冰凉,摸猫一样抚皇帝的后颈抚了好一会儿。
“阿玄,你好好的,别自顾自就生闷气。”
“想要什么,你说。”
这一整个隆冬,除了下雪那日倒是日日都冬光和煦。
此刻照在龙床床帘上,阴影一般落在皇帝棱角分明的脸侧,只听皇帝生无可恋闷闷道:“说出来有什么用?”
“我要什么,反正姜沉又不会给。”
他叫了他那么多天的青卿,忽然一声姜沉,姜青瞿眸中色变。
却终是压了下去,声音放柔耐心道:“给,阿玄,都给。你要就给。”
皇帝继续闷闷:“骗子。说好的都给,好几日前便说好了给我看《起居注》的,结果全是糊弄我,我的《起居注》呢?”
姜沉撸皇帝的手指停了。
“原来如此。原来阿玄还在纠结《起居注》的事。”
“还有别的么?阿玄还想要别的什么?一起说了。”
赵离玄摇头。
“真没了?”
赵离玄确定摇头。我要别的没用,我就要史书!你给我拿!
香风拂面,姜沉伸手将皇帝身子整个儿从龙床上拖抱起来,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一无奈妥协:
“是不是给了阿玄《起居注》,阿玄就能好好吃饭?”
“即然如此,那本王”
“本王倒是还知晓另一种法子,也能叫阿玄食欲大开。”
“还是你好,起码养的熟。”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小鸡护在掌心,又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粟米,仔细擦干了,一颗颗喂给它。
喂着喂着,他动作慢了下来,忽然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
“可恶。我还能去哪我也没有家了啊”“我觉得……你与南栀,定能一见如故。你们皆是……会骑射,懂沙盘。可见月华城,嗝,定也是从小严加培养,就像南栀他爹……”
但赵离玄的本事,还真不全是在月华城学的。
仔细想想,反而不少是跟前任们学的。
比如,当年他有过一个前任,性子潇洒、活泼爱笑,他因此怦然心动,即便分开以后仍觉得爱笑性子讨人喜欢,就也学着常常笑。
还有一个前任,擅骑射,动作凌厉漂亮。他看得心花怒放,分开以后也就练了骑射,才能射成今日这般。
又有一个前任,喜欢散着长发,只在发尾处编两三节,看着雍容又随性。尤其走动之时,那发尾如活灵活现的尾巴般轻轻荡漾,总让他想去捉过来一股脑摸个痛快。
但那发型只适合大美人,他就罢了。
只是每每想起,仍觉可爱至极,可惜没见旁人再那样绑过。
过了一会儿,邵霄凌醉得更加前言不搭后语。
“若是父亲兄长还活着,我才不要当……什么劳什子洛州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