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魏王后宫有一名绝色美人,是卫国的亡国花,封为卫夫人。
卿本佳人,奈何是枝木头花,进宫四年不哭不笑,与当年的狐媚褒姒有异曲同工之处。
好容易得了盛宠,形容生动起来,却又得罪了魏王,将她身边的侍女囊扑而死。
道听途说中,所有见过卫夫人与那侍女的人都说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恍若双生子。
那侍女被装在袋中活活砸死,卫夫人吓得花容失色,狼狈不堪地爬过去,始终不敢打开布袋看一眼。
她抱着那具袋中尸体哭了三天,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和眸色,魏王这才不忍,将那侍女厚葬了。
这不过是魏宫中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时值风云际会,宛如朝堂的血漫到了后宫之中,妇人之心。
寒冬将至。
越离在呜呜咽咽的呼啸声中阖上眼,时机已到,他要带楚燎离开魏国。
“世鸣,快醒醒。”
睡梦中的楚燎抓着他的手,长开的眉眼间都是淋漓水意,应是被梦魇住了。
他掌心贴在楚燎额头,呢喃着楚国民间的驱鬼谣:“幼子无知,唯恐来犯,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楚燎的神情渐趋平静,越离嘴里仍低声念诵着,拇指摩挲在他的眉心,出神地想他为何不愿回去。
……是楚覃与他说了些什么吗?
大雪连下三天,越离来时险些迷了路,万幸遇到拖运的柴车入营,才骑着毛驴缀在后头。
楚燎在军中没什么名分,但他既是公子明的伴读,又是楚国的公子,周围人对他还算和气,加之景岁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他在军中的日子也并不难过。
若是愿意与士兵一同操练,那就给他腾个位置,若是不愿意只想窝在帐中,也没什么人来过问。
被捏在楚覃手中的韩公子已经开始反魏,估计没多久大军又要开拔镇压。
他的信道被魏淮紧紧盯着,他此番来军营,不仅是为了看望楚燎,还需要景岁帮他传出消息。
楚燎缓缓睁开眼,帐中烛火只燃了一盏,他依稀看见越离明明暗暗的面容,不知今夕何夕。
“你醒了,身上可有不舒服?”越离想将他扶坐起来,可他如今的块头已非自己能撼动,手背传来痒意。
楚燎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攀去,微凉的皮肉和厚实的衣袍,底下是活生生的越离。
越离见他眼神昏暗,估计是没醒透,也不轻易惊动他,任他的掌心贴在颈侧,感受着其中汩汩流动的生意。
“是真的……”楚燎狠狠地松了口气。
“怕我是活尸?”越离笑着打趣,拉下他的手。
眼中的迷雾彻底散去,楚燎烫手似的猛然缩回手,撑着身子紧紧贴在床头,和他隔出些许距离。
“……阿兄,你怎么来了?”
喉中出的响动古怪难听,他抿唇清了清嗓,重新又问了一遍。
越离哑然少许,还是直言不讳道:“你也不愿回去,我怕你把阿兄忘了,只好来找你。”
“公子明给了我军中令牌,想来也是托你的福,你回头替我再谢上一回。”
楚燎眼也不眨,将他的一颦一簇拓进眼中,嗓音仍是紧绷,“嗯,我知道了。”
两人无言片刻,越离觉出几分陌生,干笑着朝床边挪了挪。
两年快三年未见,自己这般熟稔的亲近,大抵令他不痛快了。
越离捻了捻拢在袖中的手,掩下眸中失落,轻咳两声道:“公子可想家?我想,开春之前我们便回去吧。”
本不该如此仓促,但赵国局势已变,公子赵孚逼宫,行事优柔寡断的赵王建被囚禁,其余公子尽数被屠。
赵孚暴躁易怒,赵国落在他手里,就是一把飒飒生风的刀。
天下大势牵一而动全身,魏国内乱丛生,很快也大厦将倾了。
楚燎此刻顾不上这些,他撩起眼皮盯着越离凝光的鼻尖,意味不明道:“一月前,王兄已经与萧家长女成婚了。”
越离神情微滞,他与景岁只交谈谍报与战事,楚宫的家长里短自然不会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