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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2页)

“寡人命你护送王印星夜兼程赶往齐国,代君盟誓。”

“儿臣定不辱命!”

菫鼻头一酸,眼中滚出热泪,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恰好与殿上太子相视。

太子跪坐腿上,脸色苍白,朝他温和一笑。

赵孚得了王印,当日领兵自雁门关驰骋直奔齐国而去,跑死了三匹马,在魏使抵达赵国前与齐王盟誓,赵齐峙魏之势已成,寸兵未动而收雁门的谋算终究只听了个响。

消息一经传开,令前去赵国的魏使好生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驿馆滞留三日后,确认消息无疑,便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魏王得知赵齐之盟时并不在宫中,他负手立在白幡招展的灵堂上,丁伯挥了挥手,奏报之人悄声离开。

陈寺昨夜药石无医,咳血而亡,魏国上下举国丧,主君亲至。

边关之战势如破竹,直将西戎大败三百里,遁入阴山北面,不敢再战。

陈修枚乃三军主帅,不敢轻置,与大军一道回朝。

后事由陈家人操持,宗伯陈匀见魏王屈膝跪坐在火盆前,领着陈家上下跪成一片,“大王不可……”

丁伯扫他一眼,他话音哽在喉中,率领陈家众人先行退下。

堂中棺木沉沉,烛泪潺潺,火舌卷过一叠又一叠纸钱,香灰随热气腾起,散在冷风中。

“当年孤初登王位,”魏王拈起几张纸钱,放在火盆中,“誓取齐国夺我上邑十城,满朝文武,皆好逸恶劳,不肯稍动。”

“相国时任中书舍人,唯有他挺身,为孤奔走告劝,以利诱之,以威吓之,终于兵攻齐,夺我祖地,孤功德傍身,大势方起。”

丁伯小陈寺十岁有余,四十方仕,在朝十余年,对于当年旧事,也只是略闻一二。

“相国劳苦功高,大王明君厚德,君明臣忠,方有我大魏强起。”

火光映亮魏王不再年轻的眉眼,陈寺的苍老与死亡也在迫近他,“肃常,赵王失之赵伯俭,寡人失之相国,他损一柱,我断一梁,孰优孰劣?”

丁伯嗅出话中有话,斟酌片刻,方道:“赵王不修己身不明政德,赵国后继无力,赵夫子乃丧国之钟也,大王励精图治傲视群雄,天下莫不遣子来服,且有公子淮壮志在前,公子明勤学在后,大魏失之相国,乃林失巨木,犹可得也。”

“肃常之言悦耳动听,百闻不厌,”魏王脸上似有笑意,转瞬即逝,“你且直言于寡人,齐赵之盟,可是寡人急功近利所致?”

穿堂风呼啸而过,将烛火吹得跌跌撞撞,未燃尽的纸钱悠然旋空而去。

丁伯望向棺木一角,老怀甚慰,却也力不能支。

“天下大势,非我即彼,此非偏安一隅所能避,不如早亮锋芒,威慑四方。”

“天下大势,非我即彼。”魏王低吟道:“好一句‘非我即彼’,肃常,寡人虽失相国,幸得你在身旁。”

二十年前魏王得势,将旧朝氏族连根拔起,培植亲信。二十年后,新贵已成氏族之势,面对魏王这位雄主,也有了自己的算盘。

相国一去,陈家只剩陈修枚,独木难支,已不足为患。

丁伯是白身,身后无家无族,除了一个早已嫁做人妇的义女,只剩满腹才智。

丁伯心中苦涩,垂道:“微臣力薄,怎敢与相国相提并论。”

“肃常不必自谦,”魏王拍了拍衣上香灰,顺手还搀了丁伯一把,负手看着阴森沉默的棺木,“他们以为寡人老了,都迫不及待想来分上一杯羹。”

“既如此,便各凭本事吧。”

第26章宾客

魏楚大军去时寒冰累累,吹草成霜,纵然神兵天降所向披靡,回朝时也已是早春二月,城外冻河碎冰,烟柳暗生。

北上退戎一战,陈修枚又立一功,论功行赏后她交还兵符,披麻戴孝,请三族扶棺返乡,为祖宗守墓,魏王欣然应允。

赵齐之盟令伐齐之事争吵不休,更有甚者敢面刺魏王好大喜功枉顾国安,魏王雷霆大怒,当庭斩之,激昂之声渐熄。

一刀挥毕,风声不止,御史上书颂三代之基业,忆群英之荟萃,痛斥大王居安不前,令贤才无以衔枝,壮志难思报国,此为国之将倾,社稷将危之罪,求大王斩之晚谏,纳之肺腑。

公子淮越众而出,愿领兵前往讨齐攻赵,惩之不敬之罪,扬大魏国威,彰报国之志。

此后纷纷十数人愿追随往之,不肯空食国禄。

魏王愧而纳谏,一寸河山一寸血,思及烈士之誉远不及其功,以身作则,将东陇一片的国族陵庙一分为二,铸烈功碑以奠前人,传以后世。

继而废除官爵世袭,或军功立业,或策论治国,愿天下群才毕至,不吝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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