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像挨了当头一棒,大脑一片空白,过了片刻,又话赶话道:“当然,你从小就很……”
只是想起近来种种,季恒也无法再装鸵鸟。
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想歪了,但今晚不说清楚,回去后不知又要纠结多久,便问道:“是……何种喜欢?”
一轮弯月悬挂在庭院上空,殿内屏门皆大敞着,春日晚风温柔地吹了进来。
姜洵道:“我也不知是何种喜欢。”
他已衣冠楚楚,只是此刻,又像是赤|裸裸站在了季恒面前,在等待季恒的审判。
他一五一十道:“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忽然开始对叔叔很在意,很牵肠挂肚。”
他也在想,这究竟是从何时起?
但实在是太早了,早到他早就忘记了,只不过这一两年愈发严重。
“明明同住齐王宫,可一和你分开,便又对你日思夜想。吃饭时想,上课时想,睡前想,梦里也想。”
“看到你生病,昏迷不醒,便又很想发疯!”
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也吓了一跳。
直至今日,要他直面这一点,他也仍感到手足无措。
他……喜欢季恒?
他,姜洵……喜欢叔叔季恒?
不是亲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
他兀自说道:“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想拥抱你,抚摸你。想和你一起做春宫图上……”
话音未落,季恒的纤纤玉手便“啪—”地“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他回过神来,看到季恒因羞愤而通红的脸。
季恒怔了怔,看向自己刚“抚摸”过姜洵的手掌,也有些难以置信,说道:“对不起,我……”说着,一脸歉疚地看向了姜洵。
却见姜洵没有丝毫被打的难过,而是用手背蹭了蹭被“抚摸”过的地方,扯起嘴角笑了,竟像是有些暗爽。
“……”
季恒惊呆了,连夜逃出了华阳殿。
——
姜洵爽到了。
他把憋在心里快要憋出病来的话一股脑地、毫无保留地、最真实地说了出来,季恒也给了他最真实的反应,他内心无比坦然。
他一如既往地上课、骑射、看公文,心情一好转起来,比之前都专注了不少。
而只有季恒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纠结、煎熬、崩溃,像发了热病的人一样浑身发烫,时不时想躺地上打滚发疯,想摔摔砸砸,想大声尖叫!
再次见面,是在五日后的文德殿。
季恒一袭白衣,头戴进贤冠,跪坐左列上首;姜洵则一袭黑衣,头戴九珠旒冕,坐北朝南。
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无论内心涌动着什么想法,当着外人的面,两人都是一副衣冠楚楚、行事沉稳的正人君子模样。
季恒今日话不太多,许多事都由姜洵主谈,姜洵拍板。
末了,姜洵又问道:“还有何事要议?”
谭康已于几日前启程前往吴国,坐席空着。
而谭康下首处的朱子真,见时辰还早,其他人又无话可说,便道:“昨日临淄郡府倒是受理了一件格外‘有趣’的案件,可以谈谈。”
姜洵道:“讲讲。”
季恒也向朱子真看了过去。
朱子真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道:“也是地主放贷的案子。有个小商贩为了周转,跑去跟地主借了贷,昨日又跑来报官,说这地主取息过律,还威胁他。”
“我看那券书上写,小商贩共计借了地主五千钱,年息十五,可齐国年息十五以上才算违法,这不是还没超吗?”
“小商贩却说,自己实际只借了两千五百钱,是地主让他在立券时签自己借了五千钱,否则便不借!那小商贩急着用钱,不得不签了!”
这案子的确“有趣”,季恒也是第一次碰到这套路,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既然年息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五,那便只好把本金“定”高一点。
实际借出的本金只有两千五百钱,地主却在立券时写五千钱。
这交易过程又不能拿摄像头拍下来,哪怕日后借贷人反悔,跑去报官,也根本无法证明自己只借了两千五百钱。
季恒道:“眼下这案子到哪一步了?”
朱子真道:“小商贩昨日来报官,郡府刚把放贷人给抓了,正在牢里,还没审。”
季恒道:“朱大人近来太忙,这案子便由我来审理吧。”
朱子真欣欣然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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