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不仅没赶上季恒,还成了学堂里的差生,总是挨先生手板、被先生留堂,被族中子弟嘲讽。
他看着堂兄便在想,既生璞玉,又何生顽石?
再后来,季恒以神童之名名扬天下,他心态便也彻底崩了,再也读不进去书,开始玩物丧志。
书没读好,政事上自然也是一窍不通。
季恒也觉得,季俨不是那种能读书、做官、走“正途”的料子。
他看过季俨的八字,季俨的八字里没有一个正官、正印、正财,而只有一排的劫财,命格十分清奇……那么兴许是老天给他写了一本截然不同的剧本呢?
兴许有那么一个赛道,只要季俨稍微动动脑筋,便也能遥遥领先,让人望尘莫及呢?
季恒也无法给任何人在齐国官场上开后门,那日便婉拒了季俨。
他当时正在张罗盐场生意,便又问季俨要不要到他的盐场来?可以做个管事之类的。
而季俨看他那盐场半死不活,也婉拒了他。
那之后大概有一年半的时间,季恒都没有再听说过季俨的消息。
族中祭祀,他又听人说季俨已经离开了齐国,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让季恒也有些挂心。
再后来,他便听说季俨在长安发达了。
季俨不知如何得了陛下青眼,竟封了个“富阳侯”,封五千户。
陛下还赏了他一座铜山,季俨便买奴隶、采铜矿、铸铜币,如今说是抱着金山银山也不为过,日子也过得挥金如土、风光无两。
近一两年来,季恒在齐国也时常能看到具有某种特征——其实也就是分量不足的五铢钱在流通,听人说便是季俨铸的。
不过眼下,铜钱分量不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论四铢还是三铢,不论薄成了什么样,只要印上了“半两”二字,照样当五铢钱来用。
大家早见怪不怪,朝廷也不大管,季恒便也没觉得什么,只觉得堂弟如今也算是出息了。
而直到此次入都,季恒才搞清楚,这让季俨一飞冲天的“天赋赛道”究竟是什么赛道……
眼下看着季俨,也只感到脑袋懵懵。
季俨与姜洵在一旁大眼瞪大眼了许久,末了赏了姜洵一个白眼,从姜洵身上挪开眼,喝了口花茶说道:“堂兄,两年不见,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欢迎我啊?”
季恒面不改色道:“欢……”
而“迎”字还未说出口,季俨便感到了无趣,挥挥手道:“算了吧,违心的话不必说。”
“陛下召见你,快入宫吧。”
——
未央宫,宣室殿。
兴许是儿时的记忆太过深刻,时至如今,看到这宏伟高大的黑色建筑,季恒也仍感到压迫感十足。
他胎穿过来,保留了成年人的意识,但许多方面还是会受到这具身体的制约。
比如婴儿期,他无法开口说话,无论说了什么,一开口便全是咿咿呀呀的“婴语”。
比如童年时期,他脑子便明显没有现在好使,情绪也没有现在这么好控制,心智也不够成熟。
所以他儿时书读得好,也不全得益于他是胎穿过来,也得益于季太傅太会鸡娃,鸡得他根本不敢偷懒,每日眼睛一睁就是学!
这年代所用文字、教材又与现代截然不同,那真是他一点一点学出来的,回想起来也是一把血泪史。
他跟随谒者走上石阶,走到了殿门前,而后脱履入内。
谒者道:“请公子稍等片刻。”
季恒道:“好。”
他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那种被暴露在正中央,而上面是高坐堂前的天子,两侧是黑压压的朝臣,不知天子意欲何为,自己又将是何结局的感觉,再次向他袭来。
他感到呼吸不畅,于是用力呼吸。
他闭上眼眸,又不断想着,陛下今日召见他是为何事?
会把丹心丸赐给他吗?
若是没有,他又当如何?
而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季……”有那么片刻,那人似是在考虑要如何唤他,而后缓笑道,“云初。”
季恒认得那声音,当即在原地对着高堂跪伏下来,说道:“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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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平身吧。”
陛下说着,向堂前走去。不知是否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轻咳。
而季恒始终跪伏在地,直到陛下坐下,这才起身。
陛下今日召见他,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事,随口问道:“听说安阳想招你为婿,你拒绝了。”
上午在长乐宫的谈话,不过两个时辰便已传到了陛下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