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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港商询价（第1页）

马头山镇卫生院的老院长差点吓出心脏病。

周大锤和赵师傅为了测试那台“雷公柜”的真空泵还灵不灵，趁夜借用了卫生院闲置的氧气瓶，用橡皮管连到泵的进气口。本想着抽点空气看看负压，结果周大锤手一抖，阀门开大了，氧气呲呲往里灌，真空泵怪叫起来。紧接着，雷公柜里残存的金属屑在富氧环境下被高转动的叶片摩擦，砰地爆出一团火花，把泵壳熏黑了一块，刺鼻的臭氧味弥漫了小仓库。

“作死啊你们！”老院长拿着手电筒冲进来，脸都白了，“这是氧气！能助燃的！你们当是吹气球呢？”

林爱国连连道歉，赔了二十块钱“设备惊吓费”，又赔上一包好烟，才把老院长安抚住。测试证明，真空泵勉强能用，但得像伺候祖宗一样小心。

雷公柜的主体是个锈迹斑斑的铁柜子，内部有平行金属板电极，连着个老式高压包。周大锤和赵师傅用砂纸打磨掉厚厚的水锈，给转动部件上油，更换了老化的密封圈。林爱国则根据沈恒电话里指导的示意图，尝试理解这简陋装置的工作原理：抽低真空，减少空气分子对放电的阻碍；通入少量气体（空气或氧气）；加上高压，电极间击穿，形成等离子体辉光放电。

“原理和进口设备一样，就是糙了八十条街。”沈恒在电话那头评价。

三天后，雷公柜被拆成几大件，用麻绳和木杠捆扎结实，由周大锤找来的两个山民挑夫，一步一晃地抬下山，再装上租来的拖拉机，颠簸了两天运回厂里。一路上，周大锤像护着刚出生的孩子，眼睛都不敢眨。

北京，某部委招待所会议室，“高频电子封装材料可靠性标准研讨会”横幅高挂。楚云飞带着技术员小刘参会，屋里坐满了人，有学界权威，有大厂代表，也有陈永豪这样的“海归”企业家。

陈永豪西装革履，言排在前面。他展示了精心制作的幻灯片，列举了国际最新研究进展，重点强调了“金属图案化薄膜”在高温高湿、长期通电条件下，金属离子可能沿缺陷或界面生“电迁移”，导致绝缘失效的风险。

“这不是危言耸听。”陈永豪语气严肃，“这是基于物理机理的科学判断。因此，我们建议在新的行业标准或采购规范中，引入‘高温高湿偏压试验’（thb）和‘电迁移加测试’，确保材料的长期可靠性。这对于保障国家重点装备的安全稳定运行，至关重要。”

他展示的数据和图表看起来很专业，引用的也是国外文献。会场气氛凝重起来，几个老专家频频点头。

轮到楚云飞言时，他走上台，没放花哨的ppt，只拿出一沓装订好的测试报告。

“陈总讲的理论和风险，我们都认可，新材料新工艺必须重视可靠性。”楚云飞开场先肯定对方，“但评价可靠性，不能只看加试验数据，更要看实际应用表现。”

他翻开报告：“这是我们的‘龙鳞纹’薄膜，在红光厂某型号设备上，累计过五千小时的实际装机运行数据。设备工况包括高温、低温、振动、潮湿等综合环境。这是薄膜关键性能参数的变化曲线……”

他展示的曲线非常平缓，性能衰减微乎其微。“这是另一家试用单位，在沿海湿热环境下的三年户外挂机测试数据……”

一份份报告，来自不同的用户，不同的严苛环境，但数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在实际使用中，“龙鳞纹”薄膜表现稳定。

“加测试是为了预测寿命，但加条件必须科学、合理，不能脱离实际应用背景。”楚云飞话锋一转，“陈总提议的thb条件，温度c、湿度、外加额定电压，确实严苛。但我们认为，是否应该针对不同的应用场景（比如军用、民用、室内、户外），设定不同的试验等级？更重要的是，评价标准不应该只看‘是否出现失效’，而应该关注‘性能衰减到多少算失效’？这个阈值，需要基于大量实际数据来制定，而不是直接照搬国外可能针对不同材料体系的指标。”

他讲得实在，数据扎实，几个原本被陈永豪理论说服的专家，又开始交头接耳。一位来自用户单位的老工程师更是直接言：“我赞同楚工的意见。我们用的就是红旗厂的薄膜，这几年没出过问题。定标准不能脱离实际，更不能自己吓自己。”

陈永豪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依旧保持着风度：“楚工的数据很有价值。标准制定当然要结合国情。我们只是提出一种更严谨的测试思路，供大家讨论。”

研讨会最终没能形成一边倒的结论，决定成立工作组进一步研究。楚云飞知道，这算是暂时顶住了对方试图用“标准”一剑封喉的攻势。

车间仓库里，“雷公柜”被重新组装起来，接上了临时拉来的高压电（从厂里变压器单独引线，加了保险）。第一次试机，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周大锤合上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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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空泵低沉地轰鸣，压力表指针缓缓移动。达到某个刻度后，沈恒示意：“加电压！”

高压包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透过观察窗（一块厚玻璃），可以看到柜内两片金属电极之间，跳跃起淡紫色的、不稳定的辉光，像一条挣扎的紫蛇。

“气压还是太高，放电不稳。”沈恒皱眉。调整参数，降低气压，再试。

这次，辉光变得均匀、稳定，弥漫在电极之间，出柔和的蓝紫色光晕，非常漂亮。

“成了！这就是氧等离子体！”沈恒兴奋道。

他们立刻放入一片带着光刻胶残留的薄膜。设定时间，启动。几分钟后取出，薄膜表面肉眼看上去干净如初。用专用溶剂擦拭测试，再也没有那种黏腻感。红外光谱初步分析，残留的特征峰大幅减弱！

“效果明显！”沈恒很满意。但紧接着的测试现，薄膜的表面被等离子体“打”得略微粗糙了，水接触角变小了（更亲水了），这可能会影响某些应用。

“需要优化放电功率、时间和气体比例，找到既能清除残留，又不损伤薄膜本体的‘甜蜜点’。”沈恒记录着数据。无意中，他测试了一片经过特定参数等离子处理后的薄膜的介电常数，现比处理前有极其微小的、但可重复的下降。

“咦？等离子体处理……好像不止是清洁，可能还在表面引入了极薄的、富含缺陷的氧化硅类结构，改变了表面介电特性？”这个意外现让他陷入思考。

钱老板又来了，这次开来了辆崭新的小轿车。他不再提无滴膜，而是拉着楚云飞和林爱国，神秘兮兮地说：“楚主任，林工，我有个大项目！我在南边有关系，能搞到便宜又好的聚酯切片，还有进口助剂渠道。咱们合作，建个像样的功能薄膜生产线！你们出技术，我出资金和销售，利润对半开！保证比你们在这儿小打小闹强百倍！”

楚云飞客气地敷衍着，心里却警惕起来。他私下让人去查，现钱老板最近和深港前沿的一个销售经理吃过饭。这所谓的“合作”，恐怕是陈永豪想通过白手套，来间接控制或获取“龙鳞纹”核心技术的又一招。

几乎同时，厂办收到一份来自香港的传真，是一家注册在维京群岛的“泛亚科技贸易公司”，对“具有特定频率抑制功能的聚酰亚胺薄膜”询价，询问最小起订量、价格和“能否根据提供的频谱图定制纹路图案”。利润空间看起来不错。

但这份传真来得太巧，公司背景成谜。接，可能赚到宝贵的外汇，也可能技术以定制名义外流；不接，则可能错过一个了解外部市场、甚至获得更高利润的机会。厂里再次为此争论不休。

林爱国没参与争论。他蹲在仓库里，看着“雷公柜”那柔和的蓝紫色辉光，听着它嗡嗡的低鸣，又想起沈恒说的那个意外现。

等离子体，不仅能清洁，还能改性？如果可控，是不是意味着又多了一种调控薄膜表面性能的手段？甚至……和银纹结合起来玩出新花样？

他站起身，对正在调整参数的沈恒说：“沈博士，咱们试试，先用等离子体处理薄膜表面，再去做光刻和电解镀银。看看这‘前处理’，会不会让银纹‘长’得更好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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