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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错误参数（第1页）

沈恒盯着那行脚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论文第页，公式（）的仿真参数设置里，安德森团队假设的“基底介电常数频散因子γ”取值是oo。而根据沈恒自己大量实验数据反推，这个值至少在oo到oo之间，对高频段的仿真结果影响极大。

“他们要么测试条件不完整，要么……故意选了个让曲线更好看的参数。”沈恒心脏砰砰直跳。这个现，像在对方华丽的理论宫殿墙角，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虽小，却可能意味着地基不稳。

他把这个现告诉了林爱国。林爱国听完，沉默片刻，问：“沈博士，如果按咱们的数据修正这个参数，他们论文的主要结论会受影响吗？”

沈恒快心算：“结论不会完全推翻，但最优设计区会偏移，他们声称的‘宽带性能’会打折扣，尤其在高频端。更重要的是，这暴露了他们理论模型与实际材料可能存在的脱节。”

“这就够了。”林爱国眼睛亮，“这不只是学术问题。如果他们基于有缺陷的模型去指导工艺开，可能会走弯路。而咱们的‘土法数据’，反而更接近真实。沈博士，这现比他那整篇论文都有价值！咱们的路，没走错！”

沈恒感到一阵久违的振奋，仿佛在黑暗的迷宫里摸到了一面实心的墙。他立刻回复安德森的邮件，语气谦恭但坚定，先是感谢邀请，然后婉拒参会，最后“顺便请教”——指出了那个参数取值的疑问，并附上了自己部分实验数据的趋势图作为“参考”，当然，关键数据打了码。

邮件出去，沈恒长长舒了口气，像打了一场胜仗。

周大锤淘回来的那批过期“导电硅胶颗粒”，成了仓库里的新玩具。这些灰黑色的小颗粒，捏上去有弹性，用万用表测，电阻比纯金属高很多，但确实导电。赵师傅试着把它们和特制的弹性胶水混合，想用丝网印出“岛阵”。

结果印出来的薄膜，像得了严重的麻风病，黑点大小不均，疏密不一，有些地方颗粒堆成小山，有些地方光秃秃。测试结果更是乱七八糟，毫无规律。

“这玩意儿不听使唤啊！”周大锤挠头，“颗粒自己乱跑！”

沈恒看着这片“麻子脸”，却想起林爱国说的“离散岛阵列”。问题可能不在于颗粒本身，而在于如何让它们听话地、按照设计排列。他想到了老式磁画板——用磁场控制铁粉。这些颗粒……有没有可能被某种场控制？

“也许我们不该‘印’，而应该‘吸’或者‘嵌’。”沈恒自言自语，“在薄膜表面先制造带有图案的‘势阱’，比如微小的凹坑或者电荷图案，让导电颗粒自己定位过去？”

这想法太前，现有的条件根本无法实现。但林爱国听了，却联想到另一个方向：“如果没法精确控制每个颗粒，那咱们就控制‘岛’的整体形状和分布。颗粒乱，但‘岛’的边界清晰，行不行？比如，用一层极薄的、有图案的绝缘胶框，把颗粒‘关’在每个小格子里？”

这思路似乎更接地气。赵师傅立刻尝试，先印一层绝缘的环形胶框图案，干燥后，再把颗粒浆料刮上去，多余的抖掉。效果有改善，但胶框的精度和颗粒的填充均匀度还是难题。

合资厂原料“爆雷”的消息，像长了腿，在圈子里小范围传开了。虽然合资厂和那家倒霉的小电容厂极力否认、扯皮，但“新料热稳定性存疑”的阴影已经种下。几家原本跃跃欲试想换供应商的薄膜厂，立刻放缓了脚步，开始要求更长期的测试数据。

红光厂采购科长老张的电话终于带来了好消息：“林工，楚工！我们那个项目的评审会刚开完，基于前期试用效果和……呃……对供应链稳健性的综合评估，决定正式采用你们的方案！第一批订单合同流程马上启动！”

压在楚云飞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终于松动了一丝缝隙。只要合同正式签署，银行的“订单融资”风险警报就能暂时解除，那笔要命的高息借款或许也能稍微缓一缓。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金总那边的“最后通牒”就到了。措辞礼貌，但意思冰冷：明天下午五点前，必须就是否接受“技术评估入股”给出明确答复，过时不候。

楚云飞看着桌上那份以个人名义签下的、用“火焰帘”核心设备作抵押的借款协议。债主是他多年前的师兄，现在南方开厂，条件还算念旧情，但利息不低，还款期紧。这笔钱是赌注，赌的就是红光厂订单尽快落地回款。

他拿起电话，打给金总，语气平静：“金总，感谢厚爱。红旗厂的技术，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暂不作价入股。未来的合作，我们可以探讨其他方式。”

挂了电话，楚云飞手心里全是汗。他知道，拒绝了金总，就等于断了最容易的“后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那个刚刚看到曙光的订单和仓库里那群人正在捣鼓的、不知成败的“导电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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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的回信很快来了。他没有直接回应参数问题，只是称赞沈恒“观察仔细，数据有价值”，并再次强调“开放合作的重要性”，随信又来了两篇相关的参考文献。这种回避核心、继续笼络的姿态，反而让林爱国和沈恒更加确信，那个参数问题戳到了对方的痒处。

“他们在拖，在观察咱们的进展。”林爱国判断，“咱们也得加快。”

“导电岛”的工艺探索进入僵局。颗粒控制太难，弹性、导电性、工艺可行性的“不可能三角”似乎无法破解。周大锤又蹲到了电线杆下，看着那些破旧的屏蔽层呆。

忽然，他注意到有些破损处，黑色的炭黑层和里面的金属丝网是分开的，但似乎又通过某种方式“长”在一起。他扯下一小块，带回仓库，泡在溶剂里仔细分离。现那金属网是镀铜的，而炭黑层里似乎混杂了极细的金属纤维。

“不是纯炭黑！”周大锤像现新大陆，“是混了金属毛的炭黑橡胶！所以又有弹性，又能导电！”

这个现启了沈恒。也许他们不需要单一的“神奇颗粒”，而需要一种复合材料：以弹性体为基体，里面均匀分散着高比例的、细短的导电纤维，形成三维的导电网络。这样，即使表面做成离散的“岛”，每个岛内部也是连续导电的。

“导电纤维……比如，很短的镀银玻璃纤维？或者金属化的聚合物纤维？”沈恒开始搜索资料。这同样不容易，但至少方向更明确了。

就在这时，厂办送来一份加急文件。楚云飞打开一看，是红光厂的正式订单合同，以及……一份附件。附件要求，红旗厂需在三个月内，提供批“定制化宽频带屏蔽薄膜”的合格样品，并通过红光厂指定的第三方检测。若未能按期达标，红光厂有权单方面削减订单总量，并追究相关责任。

合同是救命稻草，但附件是紧箍咒。三个月，从目前“麻子脸”的水平到稳定达标，难如登天。

林爱国看着合同，又看看仓库里那群围着“导电岛”和“金属纤维”苦思冥想的人。他拿起粉笔，在仓库黑板上那个未完成的分形图案旁边，用力画了一个圈，写上三个字：三个月。

“都看到了。”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要么咱们把这‘导电岛’弄出来，要么……红旗厂可能就真过不去这道坎了。大锤，继续找纤维！赵师傅，琢磨怎么把纤维和胶混匀印上去！沈博士，理论指导不能停！”

仓库里，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火焰帘”低沉的嗡鸣。抵押的设备在运转，借来的钱在燃烧，三个月倒计时，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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