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裹着水汽,像浸了茶的棉絮,贴在人后颈上闷。
林匀骑匹青骓走在前面,苏晚晴的银鬃马跟在侧后,缰绳上挂着静玄给的油纸伞——她到底放心不下这丫头的旧伤。周清欢抱着沈砚的铜铃,跟在最后啃桂花糕,碎屑沾在嘴角,活像偷喝了蜜的小松鼠。
“前面就是盐城县。”沈砚勒住马,指尖沾了点雨丝在地图上点,“黑莲堂的‘福来盐号’占了半条街,私盐都从这儿装船运往内陆。”
林匀抬头望过去,青瓦檐下挂着朱红招牌,“福来”二字的金漆褪了些,倒比旁的盐号更显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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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城县的巷子里飘着盐卤味。
林匀四人扮作走镖的客商,挑着空担子晃进“福来盐号”后巷。刚拐过弯,就听见女人的哭声——几个盐帮打手正揪着个老妇的辫子,把装满粗盐的麻袋往她身上砸:“欠了三个月的盐税,拿命抵!”
“住手!”苏晚晴银枪出鞘,挑飞打手的木棍。
老妇抬头,见是一群持剑带枪的年轻人,吓得往后缩:“你们、你们是……”
“我们是来买盐的。”林匀把担子往地上一放,松风剑藏在扁担里,“这盐税,是不是交得有点多了?”
打手头目眯眼笑:“多?爷们儿是替福来盐号收‘平安钱’——识相的就滚,不然让你们尝尝铁布衫的滋味!”
话音未落,他已经扑了过来。林匀侧身避开,松风剑顺着他的手臂滑上去,挑断腰间的丝绦——铁布衫最怕攻其关节,这招是静玄教的“卸力式”。
打手踉跄着跪下去,腰间的铁护甲“哐当”落地。其余人见状围上来,周清欢的峨眉刺已经戳中一人膝盖,沈砚的铜铃缠住另一人的脚踝,苏晚晴的银枪挑开扑向老妇的刀。
不过半柱香,巷子里只剩呻吟的打手。
老妇抹着眼泪递来块翡翠扳指:“多谢几位恩人……这是我老爷的遗物,要是遇到镇北王府的人,麻烦替我还回去。”
苏晚晴接过扳指,指尖突然颤了——扳指内侧刻着朵小莲花,和她娘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锁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你是……镇北王府的人?”她声音紧。
老妇跪下来:“老奴是王爷的贴身仆人,当年王爷灭门,我带着小少爷逃出来……可小少爷没挺过去……”她抬头望着苏晚晴,“姑娘的眉眼,跟王爷像极了……”
雨丝砸在银枪上,苏晚晴只觉脑仁疼。林匀扶住她,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慢慢来,我们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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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他们在城外的破庙落脚。
苏晚晴攥着扳指,把镇北王府的往事说了一遍:“我娘说,当年王爷接到密信,说黑莲堂要毒杀皇帝,结果被人诬陷通敌……我爹是镇北军的参将,跟着王爷一起死的。”
周清欢攥紧峨眉刺:“所以莲主当年嫁祸的是你爹?”
“不止。”林匀摸出从盐帮账本里翻出的密信——字迹和当年灭门案的血书一模一样,“黑莲堂的人伪造了我爹的笔迹,把通敌的罪名推给你们家。”
苏晚晴望着庙外的雨幕,银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我要替我爹娘,也替镇北王府,讨回公道。”
“我们陪你。”沈砚把铜铃挂在腰间,“寒锋小队,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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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来盐号的账册藏在顶楼密室。
林匀踩着沈砚的肩膀爬上墙,松风剑撬开窗户。密室里堆着成箱的私盐,还有几本写满名字的账本——每一笔都对应着一个被残害的盐民,最后一页写着:“三月十五,送毒沙往漠北。”
“毒沙?”周清欢皱起眉,“莲主要用来害漠北骑兵?”
林匀把账本塞进包袱:“看来黑莲堂的野心,不止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