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她突然惊醒,现自己还躺在充满烟味的客厅里,那张咯吱作响的行军床上,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程阙朝顾观序伸出了手,“阿序,我想摸摸你,你是真的吗?”
顾观序沉默地坐到床边,牵着程阙的指尖放在自己脸上。
“我是真实的吗?”她问。
程阙动了动手指,笑了,“不知道,感觉更像是梦了。”
“如果是梦,梦醒来,你可以去找我,我会等着你。”顾观序柔声道。
“如果没有你呢?”程阙问,“或许根本没有你。”
“怎么会没有我呢,虚构的人也会像我一样,可以看得如此清晰吗?”
顾观序的家世、皮囊、灵魂,都是那么出色,可她偏又没有半点傲慢,还那么温柔。程阙越觉得她像假的。
“我做个一个梦,”程阙说,“我醒来好难过,哭了很久,心空空的,好像把一个很重要的人遗忘了。”
程阙眼中露出恍然,“也许那才是真的,是我醒了,把你忘记了。”
第27章野草
程阙低下头,静默无声。
直到一滴泪,滴在被子上,顾观序才意识到,她哭了。
那一滴泪,好像砸在她心口一样,让她呼吸一窒。
顾观序从没见到程阙哭过,从来没有。
她被同学嘲讽的时候没有哭。
她在餐厅被泼红酒的时候没有哭。
她做家教被拖欠报酬指着骂的时候没有哭。
她被追债的人堵在巷子里威胁的时候没有哭。
……
甚至当年两人的最后一面,她歇斯底里地怒吼时,也没有哭。
一直以来,顾观序都觉得,程阙有着野草一样的生命力,水淹不死,火烧不尽,皑皑白雪冻土千里,春风来的时候,照样一片绿野。
她是那么顽强坚韧,能压死人的重担,她可以背着一步步走到山巅上去。
这样的她,居然哭了。
顾观序来不及反应,抱起程阙冲下楼去。
一直到医院护士接手程阙,顾观序才感受到胳膊的酸。
“没事,就是有点烧,度数还好,吃点药就行,想输液也可以。不用反应那么大。”医生检查过后笑了笑。
程阙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懵,“那,输液吧……来都来了。”
她看向身旁的顾观序,小声问道:“你觉得呢?”
“可以。”顾观序点了点头。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程阙看着顾观序,忽然笑出声来。
“你,好突然啊,我都没反应过来。”
顾观序觉得有些尴尬,她刚才还以为,程阙烧得神志不清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安静了下来。
直到护士过来打了点滴,药水滴答滴答了好一会儿,程阙才开口道:“阿序,谢谢你。”
“不客气。”顾观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程阙笑了笑,“以前,我生病都是一个人呆着。我习惯了。不过有时候看见别人都有人陪着看病,也会觉得,有点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