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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11页)

“是,母亲。”

“不过到了岐阳,却也要做做样子,皇帝不守规矩,你在他眼皮底下,却要守一守的。”说完崔王妃却又凄然一笑,“虽说你守规矩也要让他找麻烦的,可是……我也只能这样叮嘱你了。”

母子俩相对无言,随着使团,他们得到了更多现在岐阳的消息——宇文厚迎娶了王皇后,对,就是已经两朝为后的王皇后,现在是三朝了。

如今可没有帝王守孝,以月代年的习俗,虽然皇帝守孝这事儿早就崩坏了,可先帝刚下葬,他就将王皇后册封为后了,也实在是……

而且,是在他赐死发妻,以及与发妻所生的三个儿子及其妻妾子孙之后,册封的。

他向朝臣表示,下一代的皇帝,必为皇后之子,然后就夜夜宿于王皇后的寝宫了。

当年的王、赵与谢三家,谢家族灭,赵家出走一半,就剩下王家了。可王家未曾一家独大,独占朝廷,像是天使孙频所在的孙家,就是新进崛起的。

宇文厚这么做,就是为了安抚王家,也是为了表示对先帝一朝臣子的亲近。王家的配合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造反的是赵家,王家反而留在了岐阳,拜服宇文厚?

因为赵、王两家,在先帝末期,就已经开闹了。看先前在朝廷上踊跃的都是赵家子,就能知道王家是处于劣势的。

前朝后宫彼此影响,后宫里,育有两子的王皇后,也早已失宠。反而是赵家的一对姐妹,颇得先帝的宠爱,姐妹俩也各自育有一子。

让赵家带走的,就是妹妹的儿子,姐姐的儿子如今也同在灵州。但是这对姐妹,却已殒命于乱军中。

宇文霁看着在一旁趴趴走的恬奴,问:“母亲,我能抱抱她吗?”

“抱吧。”

小小软软的恬奴,被宇文霁抱了一会儿就扑腾起来,哇啊啊地大叫着。宇文霁便放了手,让她重新趴趴走。

这个世上,尊贵如皇后又如何?地位最至高的女性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了。母亲大概是他所知道的,这乱世中活得最好的女性了。

“母亲,日后也教恬奴习武吧。”

“嗯,骑射都会教她的。杀不了旁人,至少能跑,能自杀。”自杀不是为了守节,是因为崔王妃很清楚,对她们这种身份的女性来说,在某些情况下,活着比死亡更可怕。背负某些遭遇,依旧顽强活下来的女性,崔王妃是佩服的,可她不行。

“母亲,丕州要靠您了。”

“半年内,你要回来。”崔王妃点头,宇文霁前往栖州,留在丕州的崔王妃,便每日都会接到政军两方面的公文,留守于此的宇文将军,每日都会前来请安。图穆部前来侍奉的女子们,来得反而更频繁了。

崔王妃很明白外部的局势,她对权力的掌控,依旧需要依托于她的丈夫或者儿子,一旦他们发生了不妥,崔王妃就会落下来。至于娘家——崔王妃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王皇后的下场,也是她正确的佐证,王皇后正是信任娘家的“最佳”下场。

她只能稳住半年,甚至半年都险。

不等宇文霁回答,崔王妃抓住了他的手,道:“把大王的头带回来就好了,其他的找个地方埋了,做个记号,日后让子孙再去取就好。别做傻事!你回来我们才能活!”

“嗯!”

崔王妃抓得越来越紧,指甲盖甚至抠进了宇文霁的皮肉。

她知道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该就此闭口,可她还想说,她想让大趾将大王完完整整带回来,又想让大趾别去,就在家里守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

可前者是增加大趾的负担,后者是不可能的。他不去接,丕州众人即便知道朝廷心怀恶意,也要与他背了心的,朝廷若弄个人将大王的棺椁送回,又封此人为刺史,那可真说不好如今尚且对大趾亲亲热热的将军们,会是怎么个态度。

大趾再勇猛,他也是人,人力有穷尽。而一旦有人取了丕州,平王一脉都活不了。背主之人自然要赶紧杀了前主人,新来者也彻底剔除前主的痕迹。

“大趾!大趾!”崔王妃哭了出来,她拽着宇文霁,额头抵在宇文霁的手背上,“你要好好的呀,一定要好好的呀。你要记得,大王离开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你一定要记得!若你超过半年未曾回来,除非是素合或寒雅去给你送信,其他人的消息你都不要信,赶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那时,丕州一定已经落入旁人之手。

“母亲……母亲,我会的,一定会的。”

临走前,宇文霁单独见了木茄。木茄本以为宇文霁是为了向他详细询问岐阳的情况的,谁知道,宇文霁问他:“季敛,我可到何处去寻你的家人?”

“!”木茄大惊,瞬间跪倒匍匐在地,哀泣道,“主公!主公!”

宇文霁是可以不问的,虽然距赵匕回岐阳不过一年的事件,但木茄并不看好家人的生死。宇文霁问了,若回来时依旧杳无消息,反有可能让木茄心生恨意。

可他问了,这彻彻底底是出于对木茄的善意……木茄也彻底归心。

和熊爹带着十几个仆人,两辆马车的寒酸不同。宇文霁点齐了八百悍卒,皆一人三马,另有二十多辆马车,除粮草辎重外,尚且配有各类仆人匠人,实际队伍人数有一千两百多人。

使者的队伍可怜兮兮地被夹在浩浩荡荡,一身重孝的丕州兵马中间。

孙频:“……”

他日日难眠,双眼青黑,日日落发。

他一边觉得宇文大趾不过一小子,八百人又如何?再如何威风赫赫,进了岐阳,又能翻出个什么风浪?岐阳的禁军再不济事,如今也超八万人,埋也能把这千把人埋死。

另一边又满脑子“大事不好”,即便入睡也是岐阳血流遍地的场景,他还在丕州的时候,便常常夜惊,如今在车队里,更是彻底睡不着了。他有一位门客道:“丕州军煞气太重,惊了主公魂魄。”

孙频深以为然,但这也没法子,

偏出发第四日,宇文霁进了孙频的马车。

他如今是一件小皮甲,外罩麻衣,未戴盔,依旧散发,额头上扎着一根白布。

孙频的马车宽大,可宇文霁一进来,便让他有拥挤之感。

“孙先生,还请您再为我讲一讲岐阳乱局之事。”

“我在辰丰时,已经讲尽了。”孙频没称呼宇文霁为世子,当然也不称呼他为大王,干脆就没称呼了,这让他说起话来很有些无礼——即便他屡次告知自己,宇文霁进了岐阳就没命出来了,可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尽量不得罪他。

跟猛虎共处一室,也差不多就是现在的感觉了。

“再讲一遍吧,孙先生。”宇文霁拱手行礼,几番恳求。

他不讲宇文霁看来就不下去了,孙频只能再次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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