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卢氏,府邸深处藏书楼。
几位以学问精深着称的卢氏宿儒,正在灯下品鉴一卷前朝孤本。忽然,楼中收藏的所有与卢氏相关的典籍、族谱、先人笔记、甚至只是提及卢氏门第的他人着作,全部自地从书架中飞出,悬浮于空中,哗啦啦疯狂翻页!
纸张上的文字脱离载体,化作一条条漆黑的、长满獠牙的“文字蜈蚣”,在空中扭曲蠕动,出嘶嘶的、饱含恶意的低语。那些低语的内容,是卢氏先祖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私、是家族迹过程中沾染的血腥与污秽、是后世子孙心底最阴暗的欲望与恐惧……此刻被毫无保留地挖掘、放大、并转化为最恶毒的诅咒,反噬向每一个流淌着卢氏血脉的人!
一位宿儒眼睁睁看着自己正在翻阅的那页书上,“卢”字化作一条黑蜈蚣,闪电般钻入他的眼眶!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出,整个头颅便像被吹胀的皮囊般鼓起,七窍中喷出混合着脑浆与黑色文字的污血,仰面倒下。其他宿儒或抱头惨叫,涕泪横流,精神崩溃;或呆立原地,眼神迅灰败,生命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飞流逝。
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其余各大世家在长安的宅邸、别院、产业中,类似的恐怖景象同步上演。
族谱自焚,火焰中映照子孙惨状;祖宗牌位渗出污血,出哀嚎;藏书阁中的文字化作食人的妖异;庭院中的古树奇花瞬间枯死,根系处涌出腥臭的血泉;甚至一些世家精心培养、引以为傲的子弟,正在诗会上吟咏风月,或在酒宴间高谈阔论,却突然口吐黑血,浑身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自己家族族徽扭曲溃烂的图案,当场暴毙或陷入永久性的癫狂!
无形的、针对“血脉”与“族运”的抹杀诅咒,顺着李承乾释放的亿万血线,精准而残酷地降临。
这不是物理上的屠杀,而是更深层、更本质的“概念性灭绝”。是从根源上,否定其“家族”存在的合理性,斩断其血脉传承的“因果”,污染其精神寄托的“文脉”,并让所有关联者,在极致的恐怖与痛苦中,亲身“体验”并“见证”自身族群的崩溃。
长安城依旧喧嚣,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与璀璨灯火,完美地掩盖了那些高门深宅内正在生的、无声的惨剧与恐怖。只有极少数身处边缘、或运气极佳未被直接诅咒波及的世家旁支、仆役、姻亲,侥幸逃过一劫,却也被那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逃出府邸,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出撕心裂肺的、却被狂欢声浪轻易吞没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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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门阙上。
李承乾缓缓收回手掌。掌心的血色符文已然消失,皮肤光洁如初,仿佛什么也不曾生。只有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残留着一丝动用庞大力量后的、非人的暗银余晖。
他转过身。
身后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堆砌”起一座小山。
那不是土石。
是尸体。
或者说,是尸体的“象征”。
五姓七宗,以及其他几个最具影响力的关陇、山东世家,今夜留在长安的、最具代表性的族长、嫡子、重要长老……共计二十七人。他们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压缩”过的姿态,扭曲叠放在一起。鲜血早已流尽,浸透了阙顶的砖石,又顺着缝隙蜿蜒而下,在墙面上勾勒出凄厉的涂鸦。他们的脸上凝固着死前一刻极致的惊骇、痛苦、绝望与茫然,眼睛无一例外地圆瞪着,瞳孔中倒映着的,似乎是家族祖祠燃烧的绿火,是族谱上扭动的诅咒文字,是自身血脉被无形之力生生掐断的幻象。
李承乾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这座由帝国最顶尖门阀精英垒成的尸山,最后,落在尸堆最前方,那个唯一还残留着一丝气息、但眼神已然涣散、身体不住痉挛的荥阳郑氏老家主脸上。
老家主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黑色的血沫。
李承乾微微俯身,靠近他,嘴角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冰冷而愉悦的弧度。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诗意的残忍,清晰地送入老家主即将溃散的耳中:
“凡有族谱处,皆当寂灭。”
“郑公,您家的谱牒……燃得可还好看?”
老家主喉咙里出最后一声“嗬”的抽气声,眼睛猛地凸出,彻底没了气息。那涣散的瞳孔里,最后定格的是族谱在惨绿火焰中,化作飞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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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直起身,不再看身后的尸山血海。他重新面向长安城的万家灯火,以及天穹上那轮愈显得黯淡、不祥的赤月。
完成了。
经此一夜,天下世家门阀,尤其是其核心领导层与精神象征,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即便有旁支远亲幸存,也必成惊弓之鸟,族运崩坏,人心离散,再也无法形成合力,对皇权构成实质威胁。父皇心心念念却无法做到的“铲除门阀痼疾”,他以一种越世人想象的方式,“帮助”父皇做到了。
只是这代价……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
代价,本就是这“游戏”最有趣的部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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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