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
周思尔从小就靠感受生活,就像她感受过父母之间微妙的对抗,也对比过周思茉婚前婚后。
真正的不喜欢是不在意,如果要和姐姐和姐夫的婚姻对比,父母之间的感情又有些太充沛了。
如果怨恨也可以解读成爱的话,自己就像家中室内鹅卵石中间的砂石,没有周思尔,这个家或许不会以诡异的气氛维持到现在。
砂石也想远走,顺着狂风汇入山丘,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你明明很喜欢我。”
周思尔嘀咕道,“庄加文,你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没那么犟。”
庄加文不置可否,“论犟,我比不过你。”
她还是难以忘却周思尔被车撞的画面,忍不住说:“以后走路能不能看路?”
周思尔:“你心疼我?”庄加文:……
周思尔还在吸气,不知道咕哝什么,听得庄加文都替她着急。
“都说了我也是人。”
“周思尔,我经历不起再一次的……”
“对不起嘛。”
周思尔忽然庆幸自己是女人,如果换个性别,这个状况应该要去医院治治了。
庄加文还说我有毒,她才有毒。
我这辈子都离不开她了,她要负责。
“我也不想的。”
周思尔昏迷好几天,这次的脑震荡比上次严重,她也庆幸自己没失忆,只是对于被车撞的细节不太清楚。
“我当时就想,你不能被车撞。”
周思尔侧身抽了张纸擦了擦自己的手,还是想下床去个洗手间,动作慢慢吞吞,“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她说话总是夸张又可爱,郁闷也别有风格,“我们前一晚才睡过,第二天你就死了,我这辈子都守活寡,太可怜了吧。”
庄加文都惊叹她的想象力,“你在想什么。”
“又不是没人喜欢你。”
庄加文彻底睡不着了,她靠着床头,似乎捧着手机的手也很冷,干脆放在一边,在周思尔看来简直像蜷缩着过冬的可怜虫,“庄加文,你好可怜。”
“你才可怜。”庄加文皱着眉看视线变成了天花板,周思尔的似乎碰倒了什么,娇气地哼了一声,“你家里人难道不给你找个护工吗?”
之前周希蓝不让庄加文探视周思尔,是周思茉放她进去的。
鉴于周思尔家财力雄厚,庄加文也没有操心过这些东西。现在周思尔的状况和之前不同,骨裂的脚打着石膏,行动极其不便,虽然吃饭上洗手间都能自理,也能自己擦洗身体,肯定也要归入蹒跚的行列。
“我说不用的。”
周思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有水声,似乎在洗手,“我不喜欢陌生人和我在一个空间里。”
“让姐姐陪我睡觉也不好,她工作已经很忙了。”
“妈妈的话……你也知道,她根本不会照顾人。”
周思尔也不像抱怨,“小时候她就把我丢给爸爸照顾,又觉得爸爸照顾得太细致,又让我跟着月嫂。”
“后来她让我加入爸爸的创作,和声清唱什么的,也没戏。”
“我其实很讨厌做模特……”
夜晚的病房很空旷,周思尔慢吞吞挪回病床,庄加文终于能看到她的脸了,“做童模不能长太快,吃不饱,明明我爸爸和姐姐的爸爸都个子挺高的,结果只有我这么点高。”
她也有点怨气,“肯定是小时候饿的。”
庄加文在这个行业,自然见过小模特。
童模行业更卷,但凡了解一些,都会验证爱的稀薄。
比起父母天生爱孩子,或许孩子天生爱父母的概率更高。
如果小孩发育太快影响后续的拍摄,品牌方也会毫不留情地换掉。
要是小孩彻底长大,青春期的模特最难固定,现在孩子长得太快,十几岁的衣服和二十几岁也没什么区别。
有些家长会选择二胎延续这样的方式。
之前那一个为父母赚来了房子、车子和存款,却失去了和同龄人一起长大的机会。
庄加文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偶尔也会因此失眠,詹真一就说她还是没学会置身事外,实际上她也一样。
某些问题不是个人的拯救能解决的,个人的能力太渺小了,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可是。
很多时候她会冒出微弱的可是,然后不了了之。
周思尔居然也做过童模,这是庄加文没想到的,“你家又不缺……”
她顿了顿,想到周希蓝的作风,知道没什么好问的,改口道,“不影响你漂亮。”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周思尔庆幸自己回复得快,也慢慢习惯拖着石膏腿去洗手间了,“说我家不缺钱还这么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