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离开前,命他守在龙榻边,要是在这个过程中,闻析有什么好歹,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怕是都要做到头了。
才打了个盹儿的孙太医,赶忙跑上前。
迅速做出判断:“怕是梦魇着,引发的痉挛,按住他的手脚,我需得立即施针。”
孙太医取出银针,熟识的对着闻析身上的各处要穴施针。
一番施针结束,闻析慢慢安静了下来,孙太医不由擦了把汗水。
而就在这时,闻析浓密的长睫轻轻颤抖。
下一瞬,缓缓睁开了双眸。
当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他看了十几年的雕梁画栋,他的心中不由产生一种被潮水淹没般浓烈的失落与绝望。
可当他大梦一场,再想细细去回忆梦境时,却再次悲哀的发现,那些原本该十分清晰的梦境,却又如同镜碎般。
支离破碎,分崩离析,如何也凑不全一个完整的画面。
“谢天谢地,闻析你可算是醒了!”
李德芳也不由擦了把汗,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赶忙招呼宫人:“快,速去禀报陛下,闻析醒了!”
闻析想要坐起身,但是起到一半,又因为浑身酸软无力,又跌了回去。
他高烧两日,人没烧傻,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今好不容易苏醒,身子没有恢复过来,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开口的嗓音,更是沙哑到一时分辨不出:“这是……皇宫?”
他不是在平县吗?
他只记得,遇到了死里逃生的一只野狼,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裴玄琰所救。
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唤了声陛下,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你腿上的伤,一直无法愈合流血,以至于发炎高烧不退,若是再在平县待下去,怕是小命都难保。”
“陛下便带着你回京,一刻不停赶路,总算是将你的小命,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听着李德芳对于这两日发生的事的描述,闻析反应有些迟钝的,眨了两下眼。
“是陛下,带我回京的?”
李德芳语气透着丝古怪:“你这小太监,可是走了大运,竟是能入了陛下的眼。”
“陛下难得对国事之外的人感兴趣,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伺候陛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倘若不是李德芳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闻析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否则李德芳口中的新帝,怎么和他所知晓的新帝,不像是一个人呢?
新帝会关心他?
还会在意他一个低微小太监的生死,带着他连夜回京,只为保住他一条小命?
不过很快,闻析也就想通了。
他如今是新帝的血包,倘若他这个血包一命呜呼了,新帝到时犯病,就没法舒缓了。
闻析不再关心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正事:“武行山的那群山匪,可是抓住了?有查出幕后指使之人吗?”
“算是抓住了吧,除了那山匪头子之外,其余山匪都被就地处决,那山寨也被一把火烧光了。”
闻析微微讶然:“都死了?”
“知晓陛下除了被尊称为马上天子之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外号吗?”
闻析摇摇头。
李德芳吐出两个字眼:“人屠。”
“只要是陛下觉得没必要存在的,皆会——”
说着,李德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抹去此人在世上,所有的痕迹。”
闻析咽了咽口水,才回过味儿来,“陛下亲自剿的匪?”
李德芳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陛下登基后,很少亲自出手了,所以说,你这小太监,也是好福气。”
闻析却笑不出来。
这人屠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甚至闻析毫不怀疑,倘若他的血对新帝没什么用处了,他也会成为被抹杀的人之一。
这时,宫人端着青瓷玉碗上前。
“闻小公公,该吃药了。”
*
太液池。
朝廷大摆宴席,犒劳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