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粉条纹,天竺棉材质,她曾经用过的同款?不,不对,盯着被罩一角,叶亦迟微微眯了下眼睛——被罩一角,灰粉色相间的条纹上,有个猫猫头形状的补丁贴。
指甲盖大小,雪白的猫头,圆溜溜的澄黄色眼睛。
叶老头说过,纯白色猫咪能净化磁场,吸引来纯粹美好的缘分。
可惜补丁贴不是真猫,只能吸引来怨愤。
指尖轻轻戳了下猫猫头,叶亦迟无声笑笑,好幼稚哦,也怪勤快的,她这条被追逐渴望蒙蔽双眼的咸鱼,当初也曾埋头苦干,给每床被罩都贴了白猫头补丁贴呢。
叶老头要是知道,绝对笑呵呵给她竖大拇指。
不对,等等,有猫猫头补丁贴的被罩这床被罩根本就不是什么同款,辛柠这家伙,竟然把她的旧四件套带来用了。
都已经离婚了不是吗?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叶亦迟转眸打量辛柠。
辛柠下半张脸几乎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巧圆润的鼻尖,和蕴着水汽的眼睛。
“谢谢送我回来。”沙哑的声音隔了被子,闷闷的,像是夏季傍晚欲下不下的雨,“快走吧,站久了小心被传染。”——
扔下高烧的前妻不管,算不算不友善?看更新时,叶亦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姐,这个负心人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妻啊?”苏繁星指着投屏喊了叶亦迟几次,“我越看越觉得之前的事儿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叶亦迟随口问。
“说不好,但肯定不是冷血、负心、本性就坏什么的,让我想想,狗血剧里都是怎么设置来着?”苏繁星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往厨房跑,“啊,差点儿忘了,锅里还煲着粥!”
“你大晚上煲粥?”叶亦迟赶紧跟过去。
“幸亏没扑锅。”苏繁星关掉火,看着翻滚的砂锅叹了口气,“不是我,是阿婆,她这脑子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把晚上六点当称了早上六点,哎,大晚上的煲出来一大锅粥,放到明天就不好喝了。”
几分钟后,叶亦迟端着粥按开隔壁密码锁。
房间里没开灯。
放下粥,叶亦迟有一丢丢懊悔,辛柠很可能睡了,她们离了婚,她不该来管闲事的——辛柠本来就不适应,她这么一管,辛柠该更不适应了。
可是万一呢?
新搬来的邻居要是病死在家,花晚可就变成了凶宅隔壁。
“辛柠?你睡了吗?”叶亦迟轻轻喊了两声,“阿婆煮了粥,我发消息问你喝不喝,你没回。”
没人回应。
想了想,叶亦迟走进卧室,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灰粉相间的被子变成灰蒙蒙一个团,被子团最上方,辛柠还维持着下午差不多的姿势,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鼻子都遮住了,不会呼吸不畅吗?
叶亦迟走近,稍稍向下拉被子,辛柠没任何反应。
不会烧晕过去了吧?
叶亦迟按开灯,伸手探辛柠额头,预料中的火热,好在辛柠微微蹙了下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黑漆漆水汪汪的,眼角带着小片红晕。
“你这得烧到多少度了?测体温了吗?”叶亦迟改摸辛柠脸颊,依旧灼热烫人。
辛柠没回答,静静看了叶亦迟几秒,撑起身体,去拉床头柜抽屉。
“体温计在抽屉里?”叶亦迟赶紧帮忙。
细微的咔哒声后,抽屉被拉开,里面只躺着包口罩。
辛柠抽出一个,打开,递给叶亦迟:“戴上吧。”
“谁管你要口罩了?”叶亦迟差点儿被气笑,“体温计呢?还有退烧药,吃了吗?古镇医院不是24h营业,你要搞成高烧肺炎什么的就麻烦了。”
“我没有体温计,也没有退烧药。”辛柠攥着口罩,目光轻轻浅浅的颤。
冤孽这词是谁发明的?叶亦迟没研究过,形象倒是真形象。
她气哼哼回花晚,拿了体温计和药,走出院门,想了想,折返回去倒了杯热水——辛柠那边就像是个酒店,装修家具一应俱全,生活用品要什么没什么。
带着东西重新来到隔壁,辛柠正半依在床头往外看。
叶亦迟把体温计塞进辛柠腋下,递粥过去,放了这么半天,原本的滚烫变成了微温,刚好入口。
“先吃点儿东西,等会儿好吃药。”
“难受,吃不下。”辛柠不肯伸手接,翻滚着水浪的双眸一瞬不瞬望向叶亦迟。
“不吃东西只会更难受。”叶亦迟硬把粥碗塞到辛柠手上,目光交错间,默默叹了口气。
以前病的时候,辛柠常用翻滚着水浪的双眸打量四周,看体温计,看食物和药,独不看她——哪怕她赔笑、卖萌,想各种办法哄她。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