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红月已然消失,只馀下一片白茫茫的海域。
混沌海。
伏令年的意识逐渐清醒,听到身下的裴知许发出一声闷哼。
嗯…身下,闷哼?
伏令年猛地扭头,便瞧见裴知许苍白的面色。她正躺在裴知许怀中,被他一只手虚环腰际,才未摔落下去。
“知许?”伏令年唤了他一声,一时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两人虽不是第一次抱在一起,但多数时候都是神志不清或危险时刻。未恢复记忆时,伏令年还觉得没什麽。现在却总有种罪恶感:“我弄疼你了?”不对,这句话也很奇怪。
“无事。”裴知许眉头松了松,望着伏令年:“师姐…你的身子。”
“我也没事。”伏令年说着,拔腿想从裴知许腿上下去,跳两步示意自己身体好得很。然而,虚搂她腰际的手却蓦然收紧,伏令年一时竟未能挣脱。
伏令年一怔,下意识望向裴知许的眼眸。
裴知许的眼眸一如往日,如同水墨画。而那水墨画,却在伏令年眼前荡起涟漪,染开一道痕迹。
伏令年想去分辨那道痕迹,水墨画却又恢复了平日的静谧。
裴知许松开了手,朝伏令年笑了笑。
“抱歉,师姐。”
有些奇怪。
伏令年本想问问裴知许方才是否也受到了那血月的影响,话到嘴边,门却忽地被推开了。
闯入者是熙瑕,他脸色不见得比伏令年和裴知许好多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瞧着乱糟糟的。
“方才,血月…”
他话语一顿,盯着两人的姿势,忽地後退一步,“啪”一声将门合上了,震得门檐上的铜铃铛都发出轻鸣。
伏令年恍然清醒,急忙站起身来。
当她再度拉开门时,只见熙瑕花容憔悴地蹲在走廊,对着小镜给自己擦粉。
“你受到血月影响看到了什麽?”
熙瑕擡头瞥了伏令年一眼,这时,她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态度,似乎没有什麽能触动她的情绪。
不过,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和别人调情…应该,还未被污染到失去神智。
再加之阁主的态度古怪,似乎对伏令年十分信任。
熙瑕想,伏令年应当还是值得信任的。
“我妹妹。”熙瑕闷声回道:“我们是双生子,一同行动时能够心意相通。即便与她分离,亦能察觉她的状态。方才血月,我们之间的交流加强,她的状态很不好…她与安祉的目的地,似乎是混沌海。”
“正好,或许能碰上。”
熙瑕摇了摇头,蹙眉道:“她们状态太差,还随时有被魔修寻到的可能。我忧心她们还未到达混沌海…便…况且,混沌海不是何人都能乱闯的,若无这鸢舟,极易迷失方向,若再遇见风暴或水怪…”他嘴中念叨着,每提出一个可能,面色便白上一分。
从前没看出,熙瑕这小子是个操心的主。
“不会的。”伏令年听得实在有些头疼,宽慰了一句。
一个大杀神沈枫泽,还有拥有青鸢血脉的温季才,只要不中途被大批魔修截杀,便有很大可能与鸢舟汇合。
安祉选择往混沌海逃,不仅是由于混沌海能够屏去魔修的追袭,应当还有青鸢阁的缘故。
青鸢阁必然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在熙瑕将他所感告知吴瑾浔後,後者并未展现讶异或惊恐之色。
若安祉需要暴露身份,脱离魔修,便往混沌海逃。
这是她们早便定下的约定。
由于鸢舟驶入混沌海,受到血月影响的时间并不长,伏令年暂时没能弄懂她先前突如其来的感应的本质。
熙瑕能感应到昭禄,是由于二人为并蒂双生子。
如果说双生子间的血缘关系是血月下産生感应的本质。
那伏令年呢?
先不提沈枫泽。
首先,伏令年必然不会是一只会飞的鸟!
沈枫泽也就算了,好歹是个人。伏令年总不能跟楚老头养的仙鹤有血缘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