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风凉,月亮光把植物影子照的斑驳。
甄柳瓷穿着中衣,披着外裳坐在桌边,翻账本打算盘。
细眉紧皱不展。
烛火映着她的影子在墙上,纤弱单薄。
翡翠给她添茶:“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庄子上呢。”
甄柳瓷只含糊应着,伸手按了按发痒的后颈,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翡翠见状不在说话,只悄声离开。
待到深夜,熬红了眼圈,甄柳瓷仍未上榻。
总有淡淡恐惧萦绕心间。
仿佛她在湖上独撑一舟,四面八方都有人意图打翻她的船,她只能快些,再快些……
她若不做些什么,心里便不踏实。
课不该停,停了她就会多想。
谢先生给的书早就看完了,她盘算着,明日从庄子上回来该去先生府上,说一下这几日读书的感悟,随后再拿些书回来,顺便看看先生的腿伤修养的如何了。
一夜无眠,清晨甄柳瓷便坐马车去了郊外的庄子。
查完庄务赶回杭州城时已经是下午。
马车摇晃不止,她反而安心地小憩了一会,直到车停在谢府门口,甄柳瓷拍了拍脸醒神,随后下了马车。
谢翀从主屋出来接她,甄柳瓷瞧着先生尚未痊愈的腿,也没提起上课之事,只嘱咐先生好生修养。
谢翀只笑:“小姐放心,等腿伤好了,老夫第一时间赶去甄府上课。”
甄柳瓷轻轻抿嘴:“……我并未催促先生。”
沈傲就是在这时候进了主屋的,有些唐突,却是他故意的。
“谢先生,今日晚膳吃什么呢?”
谢翀瞪了他一眼,随后介绍道:“甄小姐,这是我昔日学员,姓沈,是宰……”话未说完便被沈傲打断:“敝人与甄小姐见过一面,我而今就暂住在谢先生家中。”
谢翀深深看了沈傲一眼,没再介绍他的身份。
甄柳瓷微微行礼:“见过沈公子。”
谢翀把沈傲赶出去,而后又对甄柳瓷道:“别瞧着他有些浪荡,实际上人很聪慧,是我得意门生。”
甄柳瓷只略颔首应着,并没把这话放心上。
直到临要出府的时候,沈傲在廊下把甄柳瓷叫住了。
“听闻谢先生说甄小姐求知若渴,谢先生腿伤一时半会的好不了,不知小姐可找了别人上课?”
阳光斜斜打在他脸上,岳峙渊渟。
方才沈傲在主屋廊下听的真切。
甄柳瓷虽并未直说,但言语间满是急迫之意。
上课与她而言应当是一件要事。沈傲却觉得这是一门可谈的生意。
沈相断了他的银钱,他又没拿赵管事的银子,而今虽住在谢翀家,但到底手头不宽裕,公子们之间饮酒做乐他囊中羞涩玩的倒也不痛快。
在这之前他打听过,谢翀给甄柳瓷上课每月是五十两银子,价虽贵,但谢翀值这个钱。
他的话……每月二十两银子就行。
沈傲继续道:“小姐若不嫌弃,敝人也可指点小姐一二,虽不如先生精深,但先生病着的这段时间里,可以给小姐解解惑。”
甄柳瓷瞧着他,目光静静,似在思量。
方才谢翀确实对沈傲大加赞赏,且师出同门,一脉相传,倒也不至于被他教歪了。
甄柳瓷声音脆生生地:“沈公子可读过《棋经十三篇》?”
沈傲负手而立,挑唇一笑,微风吹过他的月白衣衫,他立于台阶之上,仿佛真是个翩翩公子。
“斜正篇道‘神游局内,意在子先。图胜于无朕,灭行于未然。岂假言辞喋喋,手势翩翩者哉?’1敝人深以为然。”
他上下打量着甄柳瓷的衣衫,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