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寂寂冬夜,朱砂再也忍不住,趴在罗刹身上痛哭:“二郎,我们下回不接这些权贵的生意了。”
泪水渗进伤口,罗刹疼痛之馀,不忘开口安慰她:“只是太子不好罢了。圣人与晋王都是明理之人,他们的生意,多接接挺好的。”
特别是神凤帝,上回入宫,赏了他两枚金铤。
那些金铤的成色,比夷山金宅子中的金饼还好。
若非朱砂拦着,他真想问问神凤帝的金矿在何处。
等他有空,便亲自去挖一挖。
大势鬼一族,闻金银之气寻金山银矿,最擅挖金银。
保管挖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粒碎金碎银。
朱砂闷声应好,擡手胡乱地抹掉眼泪:“你快安寝,我去洗漱。”
暗香浮动,昏黄烛光一闪一闪地跃动。
罗刹歪头看着朱砂的身影,一点一点在他眼中模糊,直至消失。
“朱砂,你去哪儿?”
“帮你找瓶好药。”
罗刹昏昏沉沉睡下。
门开门关,房中只剩下他一人。
喜雪楼的大宴,闹至子时仍未收场。
夏翊喝到兴起,不顾尊卑礼节,坐到李长据旁边:“殿下,她真是貌美。若能得到她,臣与凉州军愿为殿下瞻前马後,死而後已。”
对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李长据有些不悦,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夏卿,孤既请她来,便诚心想撮合你们二人。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女;你骁勇善战,又对她一心一意。你们二人,属实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孤改日再劝劝她,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对视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夜喝了太多酒,强烈的尿意,不断催使夏翊下楼。
他跌跌撞撞起身推门出去,几个武将本来跟着,反被他挥手赶走:“本将……无需你们跟着。”
从喜雪楼左面进回廊,往西行个百步便是东圊。
夏翊畅快如厕完,一出东圊,迎面被一阵冷风吹醒醉意。
恍惚间,他听见有娇俏的女声在唤他:“夏都督,快来。”
这一句娇滴滴的女声,勾得他色心大发。
待他循声走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绯红襦裙的女子,提着灯笼含笑倚在树下。
微黄的光,映出心心念念的那张脸,让他忍不住奔到女子面前。
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出现他的脸。
“三魂归吾,魄将丧倾。”
她说。
“美人,你在念什麽?”
她对他吹了一口气,笑吟吟问他:“错了,你该叫我什麽?”
“主人。”
“真乖。”
“快回去吧,让主人好好看看你的本领。”
“是,主人。”
夏翊走了。
步子坚定,犹如赴死。
朱砂目送他离开,转身却在拐角处,猝不及防撞到一女子。
女子先出声:“多谢玄机道长开导我一路,我心里已好受不少。”
朱砂顺势攀上她的手:“卢妃不必言谢。”
荔月与几个中官匆忙跑来:“六娘子,你吓死婢子了,幸好玄机道长陪着你。”
一行人正欲回房,喜雪楼方向传来几声惊呼。
卢素商害怕李长据出事,急忙带人赶过去。
喜雪楼下,数十盏灯笼亮起。
太子别院所用的灯笼,皆是上乘之物。
灯火辉煌,足够楼上之人看清楼下之人的举动。
夏翊独自站在院中,一把扯开外袍,露出魁梧的上半身。
夜里冷得发抖,他却觉热血上涌,仰头大声呼喊:“李长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