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敖桂英(七)
◎“大师姐与鬼族的事,我知道。”◎
“杀了你?”
“对,杀了我。”
谢鸿渐眉眼含笑,仿若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三郎,作为一个鬼,若能死在你手上,师兄死而无憾了。”
前来凉州的路上,梅钱已隐隐猜到谢鸿渐出了何事。
十年前,人鬼大战过後,他曾随房州刺史去乌桕山收殓骸骨。
最终,他找出约一百零五人的残骸与一百零五个令牌,尽数葬进房州城外的太一冢。
唯一消失的尸骨与令牌,他一直误以为是掩埋过深所致。
直到得知谢鸿渐与齐兰因的关系,他才恍然大悟:消失的不是尸骨,而是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梅钱:“师兄为何想死?”
谢鸿渐:“为道而生,自当为道而死。”
两人一来一回,自此开始论道。
院外时有怪风乱雪,朱砂手脚发凉,却听二人越说越起劲。
她一时烦闷,索性推开梅钱,自顾自走进院中。
梅钱尴尬一笑:“师兄莫怪罪,她的弟子,自然随她。”
随她一般,目无尊长;
随她一般,脾气大难伺候。
随她一般,桀骜难驯。
谢鸿渐盯着朱砂远走的背影,有些神思恍惚:“她的性子确实像二师姐……不过这背影,倒是像极了大师姐。”
梅钱心虚解释:“师兄当真厉害。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惟背影神似长姐。正因这般缘由,二姐方破例收其入门。”
一听这话,谢鸿渐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
等痛快笑完,他方凑到梅钱耳边:“大师姐与鬼族的事,我知道。”
“你从何得知?!”
“鹤鸣啊。他向大师姐求亲遭拒,结果追去灵州,才知输得彻底。回来後找我哭诉,说自己一没人家俊,二不如人家用心。三郎,你倒不必过多担心,他只知大师姐与鬼族在一起,并不知其他的事。”
“……”
该死的鹤鸣真人,嘴上没门的鹤鸣真人,怪不得孤寡一辈子。
梅钱:“她身份特殊,万望师兄帮忙保守秘密。”
谢鸿渐:“三郎,我乃将死之人。”
彼此心照不宣,唯馀一声叹息。
堂屋中,朱砂指挥虞庆围炉煮茶,自个却背着手在院中转起来。
厢房仅一间,西侧旱柳树下飘着女子的衣裙。
看来两人不仅住在一起,甚至同塌而眠。
朱砂转至厢房後,耳畔忽然袭来一阵冷意。
她侧身一躲,反手往雪雾中乱抓:“给我出来!”
雪中有人拉住她的手,迅速後退。
朱砂被此人的手冰得浑身发抖,说话时连牙关都在打颤:“天火……焚形……”
梅钱骤然听到“天火”,已觉不妙。
“焚形”二字一出,他顿觉头痛欲裂,循声慌不择路跑过去,边跑边嚎:“祖宗,别说了!”
谢鸿渐紧随其後:“兰因,他们是客人!”
等师兄弟二人气喘吁吁赶到,雪雾中的白发女子已渐露真身:“小姑娘好快的身形。”
朱砂拂开狐裘上的雪沫:“还行吧。”
女子便是齐兰因。
隐身在雪中,只为试试朱砂与梅钱。
如今试过朱砂後,她极为满意:“青崖,她年岁虽小,修为却远在我之上。有他们送你上路,我放心了。”
话音一落,她转身离开,说是去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