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凡胎,万万挡不住天雷。
他直挺挺地向後倒下,面色乌黑,晕死过去。
罗刹走上前踹了他两脚:“朱砂,他晕过去了。”
朱砂朝房中大喊:“周七郎,今日还出殡吗?我们忙着去子午山交差。”
隔着一扇纸窗,周七郎闷声应道:“之後多是凶日,唯今日是吉日。朱老板,我马上去叫人。”
酉时初刻,天黑雾重。
因乐礼延误多时的丧礼重啓仪程,两具棺材从周家的小院擡出,一路沿着八仙村吹吹打打穿行。
一行人所过之处哀乐呕哑,纸钱纷扬如雪。
擡棺的周五郎与一旁抱牌位的周七郎抱怨:“七郎,人一辈子才死一回。有些钱,不该省……”
前方的唢呐之音曲不成调,不堪入耳。
後方的送葬之人,个个声泪俱下:“这也太难听了!”
周七郎为高堂选定的墓地,在娘娘庙的背後。
十四岁时,泰山娘娘救了他的弟弟一命;二十四岁时,泰山娘娘又救了他一命。
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
泰山娘娘,不愧是普度衆生的正神。
忙至酉时末,娘娘庙背後的空地多了两座新坟。
罗刹吹完最後一曲,忙不叠凑到周七郎身边:“周兄,剩下的十文,你今日给我,还是改日送去棺材铺?”
“多谢二郎与朱老板相助。”周七郎放下牌位,躬身道谢,“至于十文钱?我出门前已交给朱老板。”
“……”
夜色茫茫,坟地哭声不绝。
周七郎扶着弟弟周八郎跪在双亲坟前,郑重地拜了又拜。
三个响头。
是一家人的告别,亦是另一家人的新生。
纸钱随风飘扬远去,飘远了落到瓦片上。
周家小院中,朱砂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堂屋中盯着乐礼。
闲来无事,她吹起唢呐。
乐礼被一声尖锐的杂音吵醒,醒来见自己手脚被绳子捆住,看守之人是个女子。
听闻面前的女子最是贪财好色。
他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一个主意:“那个小鬼修为高,迟早会离开你。我不同,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延寿,再给你一万贯。如何?”
朱砂放下唢呐,细细打量面前的这张脸:“我喜欢美男,你有点太丑了。”
乐礼心中怒火翻腾,但为了能活,面上倒装得乖巧:“你喜欢什麽相貌的男子,我可以夺身。”
朱砂:“等你夺身,岂非我要空等大半年?”
乐礼:“我入世多年,比那个小鬼会伺候你。”
“算了,我喜欢傻鬼,不喜欢发臭的恶鬼。”
“你耍我?”
他放下尊严讨好她,她却肆意践踏。
怒气难消,乐礼当即破口大骂:“他是长生不老又可怕的鬼,等你容颜老去,他会决绝地抛弃你,另找新欢!而你,只配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等死。”
朱砂饶有兴致地蹲下身与他对视,好看清他眼中的恐惧:“鬼不可怕,我才可怕。”
金光一闪而过,纵横交错的血蜿蜒而下。
“好玩。”
“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