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年冬月廿五,祭天大典前一日。太和殿的金砖地映着檐角垂落的冰棱,寒气从殿门缝隙钻进来,混着殿内厚重的龙涎香,凝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中跪着的镇国公沈清辞,神色各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沈清辞,你可知罪?”新帝赵宸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如铁,手中的朱笔重重拍在案上,“林月瑶已招供,沈落雁乃是你私放逃脱,你与暗阁余孽勾结,意图在祭天之日图谋不轨,可有此事?”
沈清辞背脊挺直,额头触地却声音沉稳:“陛下明鉴,臣冤枉!沈落雁纵身跃崖,乃是臣亲眼所见,随行将士均可作证,绝非私放。林月瑶生性狡诈,此乃污蔑之词,意在挑拨陛下与臣的关系,动摇祭天安保大局。”
“污蔑?”站在百官之的礼部尚书王显越出列,手持一本供词,厉声喝道,“沈将军好大的胆子!林月瑶已在狱中画押,供出你与沈落雁多次私下会面,甚至将墨隐先生所制的鲛绡软甲与玄铁解毒刃赠予她。更有甚者,黑风寨围剿时,你故意留出道缺口,让沈落雁逃脱,此事潜龙卫已有多人作证,你还敢狡辩?”
王显话音刚落,几名身着潜龙卫服饰的士兵便被带了上来,纷纷跪地指证:“陛下,臣等亲眼所见,沈将军确是故意放走沈落雁!”
沈清辞心中一凛,这王显乃是前三皇子赵珩的岳父,赵珩倒台后一直蛰伏,如今突然跳出来难,显然是早有预谋。而这几名潜龙卫,分明是当初被沈落雁夺走器具的小队成员,想来是被王显抓住把柄,威逼利诱之下才敢作伪证。
“陛下,此乃栽赃陷害!”沈清辞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剑,扫过那几名潜龙卫,“这几位弟兄当初看守沈落雁不力,导致器具被夺,弟兄惨死,本就该治罪。如今被王尚书收买,作此伪证,意图脱罪,还请陛下明察!”
那几名潜龙卫脸色一变,眼神闪烁,显然被说中了心事。王显却冷笑一声:“沈将军休要血口喷人!臣乃是奉旨审讯林月瑶,所得供词句句属实,岂容你狡辩?如今祭天在即,陛下安危事关重大,沈清辞身涉谋逆,理应即刻拿下,剥夺兵权,交由三法司严加审讯!”
“王尚书此言差矣!”御史中丞李默突然出列,手持笏板,沉声道,“沈将军平定江南,铲除逆党,劳苦功高,岂能仅凭林月瑶一面之词与几名士兵的伪证便定其罪?祭天安保全赖沈将军部署,此时剥夺其兵权,若林月瑶余党趁机作乱,谁来负责?”
“李御史莫不是与沈清辞勾结,想要包庇他?”王显立刻反唇相讥,“如今证据确凿,若再纵容,恐养虎为患!”
两人在殿上争执不休,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互相指责,太和殿内一片混乱。新帝赵宸眉头紧锁,显然也陷入了两难——他既忌惮沈清辞手握兵权,又担心此时拿下他会引动荡。
太子赵瑾站在一侧,神色平静,却始终未曾开口,仿佛在冷眼旁观这场闹剧。沈清辞心中清楚,太子此刻的沉默,既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朝中势力的试探。
“够了!”新帝猛地一拍龙椅,怒喝一声,“吵来吵去,成何体统!沈清辞,你若想证明自己清白,便需拿出证据,否则,休怪朕不念旧情!”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知道此时唯有反客为主,才能化解危机。他朗声道:“陛下,臣确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还能揪出幕后真凶!但此证据事关重大,需借陛下御案一用,还请陛下恩准。”
新帝一愣,随即点头:“准奏!”
沈清辞起身,走到御案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一枚小小的透骨针,正是沈落雁常用的那种。“陛下,此乃沈落雁所用的透骨针,臣在黑风寨围剿时,从一名死去的曼陀罗卫身上取下。此针尾部淬有特殊草药汁液,与寻常毒药不同,而这种草药,唯有京城的‘回春堂’有售。”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显,语气冰冷:“臣已命人调查,近一个月来,回春堂曾多次向王尚书府中售卖此种草药。请问王尚书,你府中为何需要这种剧毒草药?莫非是与曼陀罗卫有所勾结?”
王显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沈清辞,你竟敢血口喷人!我府中从未购买过此种草药,定是你伪造证据,意图陷害!”
“是不是伪造,一问便知。”沈清辞道,“陛下,臣已将回春堂的掌柜与账房先生带到殿外,可传他们上殿对质。”
新帝立刻下令:“传回春堂掌柜与账房先生上殿!”
片刻后,两名身着布衣的男子被带了上来,正是回春堂的掌柜与账房。两人见到殿上的阵仗,吓得瑟瑟抖,跪地行礼:“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问你们,近一个月来,王尚书府中是否曾向你们购买过淬毒用的草药?”新帝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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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先生颤声道:“回……回陛下,有的。本月十五与廿二,王尚书府的管家曾两次前来,购买了大量的‘醉仙草’,说是用于毒鼠。但草民后来才知道,这种草药与其他药材混合,便可制成剧毒,用于暗器之上。”
“你胡说!”王显怒不可遏,指着账房先生,“朕根本不认识你,你竟敢污蔑本官!”
掌柜连忙道:“陛下,草民可以作证,确是王尚书府的管家前来购买。草民这里还有账本为证,上面有管家的签字画押。”
说罢,掌柜从怀中掏出一本账本,呈给内侍。内侍转交给新帝,新帝翻开一看,上面果然有王尚书府管家的签名与手印,日期与账房先生所说一致。
王显脸色惨白,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陛下,这……这是伪造的!是沈清辞与他们勾结,伪造的账本!”
“王尚书,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沈清辞冷笑一声,“臣还有一物,可证明你的罪行!”
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封密信,递了上去:“陛下,此乃臣在黑风寨林月瑶的卧室中搜到的密信,上面清楚地写着,你与林月瑶约定,在祭天之日,里应外合,抢夺镇国之宝,拥立你的外孙——前三皇子赵珩的幼子登基。信上还有你的亲笔签名与印章,陛下可仔细查验!”
新帝接过密信,展开细看,脸色越来越沉。密信上的字迹与王显的笔迹一模一样,印章也分毫不差。原来,沈清辞在围剿黑风寨时,便已现了这封密信,只是一直没有声张,就是为了今日关键时刻,给王显致命一击。
“王显,你还有何话可说?”新帝怒喝一声,将密信扔在地上。
王显看着地上的密信,面如死灰,再也无力辩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臣冤枉!臣是被林月瑶陷害的,这密信是伪造的,求陛下明察!”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新帝龙颜大怒,下令道,“来人,将王显拿下,打入天牢,三法司即刻审讯,务必查明所有同党!”
禁军立刻上前,将王显五花大绑,拖了下去。王显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冤枉,却无人理会。那几名作伪证的潜龙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求饶:“陛下,臣等是被王显逼迫的,求陛下饶命!”
新帝冷哼一声:“哼,尔等贪生怕死,作伪证诬陷忠良,罪该万死!但念在你们认罪态度良好,暂且饶你们性命,杖责五十,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谢陛下饶命!”几名潜龙卫连连磕头谢恩。
解决了王显,太和殿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新帝看着沈清辞,眼中满是赞许:“沈将军,朕错信奸人,险些冤枉忠良,多亏了你机智过人,拿出证据,才化解了这场危机。”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沈清辞躬身行礼,“王显虽已被擒,但他的同党恐怕还在暗中蛰伏,祭天之日仍需多加防备。”
“你说得对。”新帝点头,“朕命你继续负责祭天安保事宜,可调动京城所有禁军与潜龙卫,务必确保朕与太子及百官的安全,绝不能让逆党有机可乘!”
“臣遵旨!”沈清辞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场危机终于化解。
太子赵瑾走上前,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沈将军,今日之事,你处理得极为妥当,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揪出了隐藏的逆党,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