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暴君让你去研墨时,你最好祈祷他需要的不是你的脑袋。”
沈妙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距离暴君萧彻突然驾临她那狗都嫌偏僻的听竹小筑,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怕下一秒就有太监捧着白绫或者毒酒过来,送她上路。
“才人,您就吃点吧……”玲珑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早膳,愁得小脸都皱成了包子,“这都第三天了,要是皇上真想……哪会等到现在啊?”
“你不懂。”沈妙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眼神空洞,“这叫死缓!是暴君玩弄人心的手段!先让你提心吊胆,精神崩溃,最后再给你致命一击,杀人诛心啊!”
【说不定他正在哪个角落看着我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取乐呢!变态!暴君!心理扭曲!】她在内心疯狂输出,仿佛这样就能驱散一些恐惧。
玲珑:“……”她实在无法理解自家才人这丰富的内心戏。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德安那特有的、不高不低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
“圣旨到——沈才人接旨!”
来了!
沈妙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腿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院子里,噗通跪下,声音颤:“妾、妾身接旨……”
【完了完了,要死了!是白绫还是毒酒?能不能给个痛快点的?我怕疼啊!呜呜呜,我藏在床底下的银票还没花完呢……】
德安看着地上抖得跟秋风里落叶似的小才人,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展开明黄的绢布,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才人沈妙,性资敏慧,克令内柔……特擢升为从五品美人,即日起,调至乾清宫御前侍墨。钦此——”
圣旨念完了,院子里一片死寂。
沈妙还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脑子像是被一道天雷劈过,彻底宕机了。
升职?加薪?还……御前侍墨?!
【什么情况?不是来杀我的?还给我升官了?御前侍墨?!天天在暴君眼皮子底下晃悠?这比直接杀了我还残忍啊!这是钝刀子割肉,慢性自杀!】她内心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德安等了一会儿,不见谢恩,只好轻咳一声:“沈美人,接旨吧。”
沈妙猛地回神,几乎是抢过那卷圣旨,声音飘忽:“妾身……谢主隆恩……”
【隆你个鬼的恩!这分明是催命符!萧彻你到底想干嘛?看我碍眼就直接说,何必搞这套?!】
德安看着沈妙那副魂飞天外、欲哭无泪的表情,心里也是纳闷得很。他按照皇上的吩咐,把这沈才人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父亲是个偏远小县的县令,家世清白得不能再清白,入宫半年安分守己,除了爱看些杂书和偶尔在院子里种点小葱,毫无特别之处。
皇上怎么就突然看上……啊不,是“提拔”了她呢?还放在御前侍墨这么紧要的位置?
“沈美人,收拾一下,随咱家去乾清宫谢恩吧。”德安压下疑惑,公事公办地说道。
乾清宫。
沈妙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德安,感觉自己像是走向断头台。宫殿巍峨,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子压抑的冰冷,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萧彻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冷峻。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只淡淡说了句:“来了。”
“奴婢妾身参见皇上。”德安和沈妙同时行礼。
【来了来了!直面暴君!呼吸放缓,降低存在感,把自己当个木头桩子……】沈妙内心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萧彻笔下未停,仿佛随口一问:“沈美人,对朕的旨意,可还满意?”
沈妙一个激灵,连忙道:“皇恩浩荡,妾身感激不尽,定当尽心竭力,服侍皇上!”
【满意?我满意个锤子!我敢不满意吗?您老人家一句话就能让我脑袋搬家!我只想回我的听竹小筑当咸鱼啊呜呜呜……】
那怂包又带着强烈吐槽欲的心声,清晰地传入萧彻耳中。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墨迹。
他放下笔,终于抬眸,看向下方那个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砖缝里的女人。
“抬起头来。”
沈妙内心哀嚎着,被迫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只一眼,她就迅移开视线,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看我了看我了!他为什么老是让我抬头?我脸上又没写字!难道是想记住我长什么样,方便以后清算?】
萧彻看着她那副鹌鹑样,再听着她内心丰富的活动,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后宫,乃至前朝,谁在他面前不是战战兢兢,揣摩圣意?唯有这个女人,表面敬畏,内心却如此……鲜活。
甚至,有点吵。
“德安,带她去熟悉一下御前侍墨的规矩。”萧彻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一份奏折,语气听不出喜怒,“今日起,便在御书房当值。”
“是。”德安躬身应下,示意沈妙跟他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妙如蒙大赦,赶紧跟着德安退到一旁。所谓的规矩,无非就是如何研墨、铺纸、递笔,不能出声响,不能随意窥视奏折内容等等。
沈妙听得心不在焉,内心还在为自己的命运悲叹。
【研墨?我这手会不会抖?万一墨汁溅到奏折上,会不会被拉出去砍了?天啊,这简直是高危职业!工资……啊不,俸禄也没见涨多少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