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并不真诚,唇角虚虚地勾起,像是不熟练的学徒在纸人的脸上颤抖着画了一笔鲜红的痕迹,充当嘴巴一般。
顾清绝看着他,扯了扯嘴角。
安思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沙哑的嗓音满是笃定:“你有不得不放我离开的理由。”
顾清绝一语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安思毫不露怯,像有什么倚仗一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明明一高一矮,两人的对视里倒显出势均力敌的架势来。
这方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只有了水流的哗哗声和锁链碰撞形成的清脆细微的声音。
能让安思这么有恃无恐的……
顾清绝心头一颤,眯了眯眼:“说说看。”
正中安思下怀,他露出了一个餍足的笑容,身上的血流淌出来,无声无息地流入了身下的黑水里,黑水把血液的红色吞噬得一干二净。
安思的嗓音中带了几分难以形容的兴奋,被他死死压抑着,略带战栗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地诡异:“我感觉,我的封印松动了。”
顾清绝瞳孔一缩。
安思低声笑了几下,再抬眸时,语气愉悦,声音轻飘飘的:“江却尘回来了。”
……
回到住处,江却尘立刻从左怀风顶跳了下来,变回了原身,嫌弃道:“趴在你头上一点也不舒服。”
左怀风:“……”
江却尘理直气壮指责左怀风的样子让人完全想不到这个头顶是江却尘自己要趴的。
当时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和左怀风一起进锁妖狱里,江却尘变回了那朵雪白的水仙花,被左怀风放在了胸前。
江却尘扒拉了一下胸前的衣料,给左怀风说话:“这不是我之前待的地方!”
按照他之前迷迷糊糊感受到的触感,他之前应该不是被左怀风放在这里的。左怀风胸前没啥支撑点,稍一不小心就要顺着他的衣服滑到他的腹部去。
左怀风脚步一顿,把他小心翼翼地拿了回来,卡到了自己的腰带里。
江却尘:“……”
原来之前是待在这里。
虽然没有被勒到,但是好讨厌。
江却尘用花瓣抽打了一下左怀风的衣服,气道:“左怀风!”
左怀风哭笑不得,又把他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胸口处。
腰带是皮质的,自然不如胸口前的衣料舒服,之前左怀风把他别腰带上也是方便携带,而且放胸口处江却尘自己就掉进去了,江却尘醒来就不能这么干了。
江却尘把花瓣卷起来扒着他的衣服,颐指气使:“你在这里给我缝个小口袋。”
左怀风抿了下唇,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我不会缝。”
江却尘:“……”
“你什么都不会!”江却尘用花瓣拍了拍他的胸口。
左怀风轻轻摸了摸他的花瓣。
江却尘想了想,自己慢吞吞挪到了左怀风的顶,看着就像是左怀风戴了朵花就出门了,奇葩得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注视。
江却尘趴在他的头上,声音藏在花瓣里听着有些闷,幸灾乐祸的语气反倒被削弱了:“他们都笑话你。”
左怀风每个世界的每个身份真是太有意思了,从前他以为左怀风什么都不干就能落个好名声真是太有心机了,不过突然想,这种人设,估计也会被人说是舔狗吧。
左怀风不知道听不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他只是也模糊着说:“我喜欢,我乐意,就可以了。”
江却尘很久没说话。
眼下江却尘刚从水仙花变回来,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眩晕,浑身软,整个人都要往后栽去。
比落地痛苦来得更早的是左怀风的怀抱。
江却尘缓缓睁大了眼睛,他双手下意识搭在了左怀风的肩膀上,长而密的睫毛像是春风中颤抖的蝴蝶翅膀般抖索。
左怀风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揽着他的腰身,看见江却尘略显错愕的表情,他垂了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干脆把江却尘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略显苦涩的声音随着一点热气喷洒在耳边,左怀风说:“江却尘,我好想你。”
江却尘耳尖烫,他动了动嘴唇,尚未开口,嗓子里骤然像是被塞了一团撩人的羽毛,撩得人嗓子眼痒,止不住连连咳嗽。
左怀风瞬间连动都不敢动了:“江却尘?”
江却尘完全回答不了左怀风的问题,他趴在左怀风怀里,双手无力地抓着左怀风背部,下巴因为咳嗽在左怀风的肩膀上一点一点地。
左怀风轻抚着他的背部:“怎么了?是不是刚变回来不适应?”
肺部的痛感越来越明显,每咳一下江却尘都双眼黑一次。
终于,他喉间泛起一点血腥味,眼前彻底黑了下去,直接晕在了左怀风的怀里。
临晕前,他听见左怀风被紧张与担忧冲垮了全部风度与伪装的呼喊:“江却尘!”
好熟悉的声音。
江却尘感觉自己因为这一声呼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