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浓烈的情意,听得一旁的唐晓宁感觉后槽牙都有些微微酸。
这姑娘感谢就感谢,怎么这眼神跟生了根似的,牢牢钉死在明华身上了?
“柳姑娘太客气了。”
唐晓宁脸上瞬间挂起标准的大家闺秀式温婉微笑,脚下却不着痕迹地向前迈了半步。
这一步,恰到好处地将她自己嵌入了柳依依和李明华之间,形成了一道柔软的屏障。
她微微侧身,半挡住柳依依那过于灼热的视线,语调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距离感:
“不过是路见不平,举手之劳罢了。
任谁见了那等欺凌弱小的行径,都会忍不住出手相助的。
快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她顺势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依依这才像是终于注意到唐晓宁的存在,顺着她的手势,对着她方向微微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多谢唐小姐招待。”
不过这礼节性的目光只是一掠而过,她的视线立刻又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牢牢地落回到了李明华身上。
“对女侠而言是举手之劳,对依依却是再造之恩,恩同父母!”
她语气愈恳切,甚至决绝:“依依此番前来,除了道谢,更是……更是想来履行当日的诺言!求女侠恩准依依侍奉左右,为奴为婢,尽心竭力报答恩德!”
她再次深深屈膝,姿态卑微至极。
又来了!
唐晓宁心里的小鼓,顿时敲得震天响,咚咚咚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这执拗劲头,简直比粘在鞋底的牛皮糖还难甩脱!
李明华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结,那困扰的神色比面对周文远时更甚。
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已说过多次,无需如此。你照顾好你母亲,安稳度日,便是最好。”
她试图将话题引回正轨。
“母亲已有邻里好心婶婶代为照看,起居无碍了!”柳依依急忙抬头解释。
她的眼里满是急切的恳求,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求女侠怜悯,给依依一个报恩的机会!
洗衣洒扫,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依依什么粗活累活都愿意做,绝不敢给女侠添半分麻烦!”
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目光倏地转向被自己暂时忽略的唐晓宁,眼中瞬间盈满了哀求和楚楚可怜:
“唐小姐,您……您是女侠身边亲近的人,您最是明理,求您……求您帮依依在女侠面前说句话吧……”
她转身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唐晓宁身上。
这记直球打得唐晓宁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她该说什么?
说“好啊你快来伺候我的贴身护卫”?
这听起来简直荒谬透顶!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神飞快地瞟向身边的李明华,只见对方也是一脸“此事棘手”的无奈。
“这个……柳姑娘啊,”唐晓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和又讲道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边缘。
“李女侠她性子喜静,向来习惯独处清净。再者……”她顿了顿,加重了“我们府上”几个字的读音,“我们府里人手也是足够的,确实不便再添新人……”
“依依可以不要工钱!”柳依依不等她说完,急切地抢白道,仿佛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她的眼神灼灼亮,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炽热和卑微:
“依依只求一口粗茶淡饭,一个……一个能遮风挡雨的角落安身立命,能……能时时得见恩人女侠慈颜,心中便觉得安稳踏实,再无他求了!”
她的话语情真意切,却也固执得令人心惊。
李明华:“……”
一股远与人搏杀的熟悉的疲惫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只觉额角隐隐作痛,比同时对付十个油腔滑调的周文远,还要让人束手无策。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面对刀枪棍棒能干脆利落地解决,但面对这种眼泪汪汪、以性命相托般的死心塌地报恩。
她那些务实的江湖准则和效率至上的逻辑完全派不上用场,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佩剑冰冷的剑柄,仿佛那能给她带来些许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