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没好气道:“那什么周公子,带了宋娘子也得带我……”
木门“砰”地阖上,长指轻轻一拨,落了铜锁。
翟行洲慢慢收回眼神,低眉看向被自己拉进房里的宋玉璎。大掌还覆在她腰后,他恋恋不舍地动了动戴着扳指的那只手指,轻抚她腰间的纱裙。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让他带进房里的意思。
宋玉璎红唇微张,杏眼圆圆,神情有些愣怔。感受到腰间热源离去,她背贴着门,视线追随周公子的身影。
他走到桌前,俯身执笔写着什么。宋玉璎小步跟上去,早已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但我是这个意思】
翟行洲知道她是想说带她进房间的事,但还是故意往歪处说。
他就是故意在赵淮面前作秀。
宋玉璎小腹轻触桌沿,她缓缓抬头看着周公子,眼睛眨巴眨巴,没有一点旖旎之心,满脑子都是疑惑。
“周公子在说什么?”她没听懂。
上了妆的双颊此刻透着淡淡粉色,宋玉璎的眼睛长得极其漂亮,眼眸清透,望向他时总会带着几分纯真,像夏日清甜的花酒。
翟行洲心里一软,眼睛瞟向窗纸上的人影,是胡六几人在等着他们。知道不能待太久,但还是不自觉想要与她再多相处一会。
田大夫说得不假,他的确不爱克制自己。
“来了蒲州之后,我倒是不知周公子在忙些什么,每每相遇都在墙角,就连守卫森严的刺史府你与贺公子都能进出自如。我私以为,周公子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玉璎仰头看他,发现那人神色略有异样,她只当他是不愿被当面戳破。料想自己这么问定是问不出什么来,她转而又打感情牌。
“我们同船而行也算是缘分,若周公子这般藏着掖着,不愿与我道出实情……”宋玉璎认真说话,“那我真的很难过!”
翟行洲忍不住偏头笑出来,觉得宋玉璎未免也太可爱了些。
视线不由得被她挨在桌沿的小腹吸引,绵软的衣料包裹着,格外可人。
目光至下而上游移,路过红唇,停在她那双洁净的杏眼上。
翟行洲与朝中那群世故奸臣相处久了,倒是极其恋慕宋玉璎这样的性子。但是……他又忍不住快速瞥了一眼,扭头勾唇。
她刚及笄,什么也不懂,穿着清凉便罢了,还离他这么近。他可不是话本子里写的什么清冷禁。欲权臣。
“咚咚咚——”
胡六敲门,低声提醒:“娘子,与外男谈话须得开着门。”
外男二字仿佛一把利刃,扎进翟行洲心里。他清醒过来,收敛笑意开了门,赵淮还在外面等着。
午时过后的街道更显热闹,一行人分成两三排,扫荡过街。
金饰铺里,宋玉璎捏起一支镶金点翠步摇,在眼前转转,又放了回去。赵淮见状,连忙称自家财库里有不少更好的首饰。
宋玉璎敷衍道:“那你家真有钱。”
几人走了一圈,宋玉璎没了兴致,觉得自己今日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什么进展也无。
眼下已是酉时一刻,赵淮提议去莨江旁的酒楼用晚膳。又因此人出身不俗,到哪都是排场极大,酒楼自然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夕阳余晖映照在江面上,水光粼粼。菜上齐时,已是入了夜。
周公子不知去了何处,迟迟不见归来。宋玉璎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贺之铭闲谈,赵淮自顾自低头吃饭,仿佛跟随宋玉璎只是赵司马下达给他的任务。
耳边噼啪作响,不远处有人在点炮竹,在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中炸开。
“过几日上巳节,蒲州会大办酒席,宴请全城百姓。”赵淮冷不丁来一句,又夹了一块糕点。
贺之铭只在乎有没有酒喝,二人攀谈起来。宋玉璎不大喜欢与太多人同桌共食,她起身离席,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天色已晚,露天的酒楼点了灯,烛火莹莹。
突然间,头顶月空炸开了烟火。
爆竹散成满天星河,照亮她眼里的世界。
面前,周公子站在阶梯下,微微仰头看着她,笑意在眼里化开。只见他轻扯薄唇,似是说了什么。
又一声炮竹响起,遮住了他的声音。单看嘴型,宋玉璎只知他道——
璎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