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暗流涌动
“程小姐!”阿尘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紧,他只想立刻阻止程青这张惹祸的嘴,“你不要胡说!先生他什么时候,先生……先生那时只是……只是欣赏夫人……”
“欣赏?”程青嗤笑一声,截断了阿尘语无伦次的解释,“哦?原来乔先生那么早就开始‘欣赏’夫人了?还真是……情深义重,处心积虑呢!”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林棠搭在手杖上的手猛地攥紧,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锁住阿尘慌乱的脸,从他那急于解释却越描越黑的窘迫里,印证了程青话语中最恶毒的暗示——处心积虑。
“程小姐,你在胡说什么!先生当年还在码头扛包,远远看到夫人穿着明德的蓝布旗袍和同学走过,就那么一眼,回去后整个人都像着了魔,拼了命地往上爬,说总有一天要配得上您……”
他越说越觉着心虚。
程青却捂住嘴,轻轻“哦”了一声,满意地欣赏着眼前一切,轻轻巧巧地推开车门,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站在霞飞路霓虹初上的繁华街边,程青弯腰对着车窗内林棠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露出一个甜美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夫人,那我就先下车了。您……慢慢去商会罢!”
说完,她不再看车内一眼,摇曳着腰肢,像一朵有毒的罂粟,迅速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车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车厢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阿尘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终于挤出一点干涩的声音:“夫人……您别听程小姐胡说八道。先生他……他当年……”
“开车。”林棠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切了进来,比车窗外的夜风更冷,更硬。
那两个字像冰冷的铁块砸在阿尘的心上,瞬间堵住了他所有试图解释的话语。他张了张嘴,那些个话被生生冻在了喉咙里。
车子重新汇入霞飞路的车流。
……
而另一边,乔源和陈叔的车在另一侧。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陈叔拄着拐杖坐在一边,看着倚在后座闭目养神的乔源,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
“先生……”陈叔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迟疑,打破了沉寂,“那个程青……”
乔源的眼皮未掀,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算是回应。
陈叔斟酌着说道:“我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看人……多少有点眼力。这程小姐,来历不明,怕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心思……怕是深得很呐!”
他顿了顿,见乔源依旧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乔爷,您以往对那些个女人都不加以颜色,可这程小姐略施小计,不但进了公馆,还处处与夫人针锋相对,挑拨离间……先生,您……您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呵!”乔源终于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封的漠然,嘴角扯起一丝刻薄的弧度,“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茬,但她对我有所图,我也要有所用,便让她留着吧!”
陈叔看着那张冷峻而自负的脸,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忧虑的喟叹。
车子在一处僻静但守卫森严的弄堂深处停下。
这里曾是黑虎帮的一处重要据点,如今成了黄金虎被软禁的牢笼。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阴郁的气息,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和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几个黑衣手下无声地出现在阴影里,见到乔源,微微躬身,让开了一条路。
陈叔留在门外,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像一只座山雕般。
乔源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一股浓稠的烟味和食物腐败的酸馊气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却异常昏暗,厚厚的窗帘紧闭,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壁灯。